第四十一章 绝处逢生
何千年止了笑声，道：“慧远，你我素有恩怨，但方才我听了你言语爽直，却有些佩服你了。”
慧远将袈裟拂在地上，道：“不敢，六年前安史作乱，我率本寺十三武僧，护送玄宗皇帝退至马嵬坡，你与二贼串通一气，伤了我五名弟子，这笔账我们倒要算算。”
何千年哈哈大笑道：“说得好，那rì乱军之中，枪多刀杂，分不清胜负，今**强自出头，我也不会客气。”他说到“气”字时，突然跃起，一脚踢在断廊上，那断廊轰然裂开，向慧远飞去。
慧远见一排石廊排山倒海一般砸来，运起大金刚力，一杖将它劈做两段。何千年身子尚在空中，连连将碎石踢来，他这几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
慧远只得使禅杖一一挡开，一时间火花四起，目眩之处，何千年已突然一掌击到。慧远见他用掌，便将禅杖往地上一插，使了招伏虎拳中的“猛虎下山”。
智嗔见师父将这一招使得气势汹汹，心中羡慕，连连叫好。慧远与他过了一招，道：“何教主，你这些年来，倒也不曾将武学落下，这套‘寂灭掌’使得越发纯熟了。”
何千年冷笑了声：“在下卧薪尝胆，不敢忘了此地之耻，老和尚休要过谦，你的‘法华经’练的却也不错。”两人言罢，暗催真气，又斗在一处，周边劲风大作，气流阵阵。
慧远打了片刻，化拳为掌，又变了一套大力金刚掌，两人以掌对掌，劲力到处，激得脚下沙尘四起。
智嗔练来练去只练了一套“伏虎拳”，见师父变招，渐渐看不明白。杜宗武赞道：“慧远大师长居寺中，久不下山，原来武功jīng进至斯。”那边红绣派众人平素招式皆是讲究轻盈飘逸，见到两人每一掌都饱含内劲，也是眼界大开。
上官翩翩看了一阵，对杨婉燕道：“师姐，你不觉得那何千年内功劲力，好似倒与星飞大哥有些相同吗？”
杨婉燕哼了一声，道：“我却看不出有什么相同，你成天念着你那星飞大哥，我又不曾想过。”翩翩脸上一红，手伸到她腰间挠她痒，道：“我只知道有人梦中还说到我的子卿二哥呢。”
杨婉燕“噗嗤”笑了一声，便来抓她，两人嬉闹起来，听到公孙菱重重咳了一声，紧忙罢手。
这边何千年与慧远也过了百招，两人都年事已高，招式渐渐滞缓，但仍是劲道十足。何千年见久战不下，右手收起三指，嘴中忽地念念有词，双指击出，破开重重金刚掌力，慧远向后纵了一步，道：“好霸道的‘不动咒’。”
何千年趁他说话，双指连连，破空有声，慧远连拆了十余招，也退了十余步。智嗔见师父连连退步，心中急切，双拳捏了把汗。韩仲卿破口骂道：“何老怪，你又使得是什么西方妖法！”
慧远使了个立地生根，止住退势，念了声“阿弥陀佛”，右手双指一捏，一招“寒梅吐蕊”，竟凭空打向何千年，两人隔空一指，尽皆退了几步，头上冒起白雾般的真气。
智嗔见师父扭转局势，手舞足蹈，笑道：“拈花指，是拈花指！师父要赢了！”慧远稍一停歇，随即将“初杏问酒”、“露草斜阳”一一使出，何千年一面拆解，一面躲避，身上黑袍已被他点破了数十处。
何千年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谋划数十年，竟要功亏一篑，心中一悲，疏于防范，被慧远一指击在胸口，顿时喷了一口血，摇摇yù坠。
他一跤坐倒在地上，喘息了几口，道：“老和尚，若不是我被天策府的鹰犬追得十来rì未曾休息，你我数数百招内定然分不出胜负。”
慧远合掌道：“不错，若是你气力足时，我只怕也胜不了你，不过今rì却只能得罪了。”说罢，便要来擒住他。
何千年大笑了一声，道：“我堂堂摩尼教主，岂能受这般屈辱！”他奋起余勇，忽地跳起，向身后大光明寺的断壁上撞去。
慧远没想到何千年刚烈如此，竟要寻死，他素来慈悲为怀，不及思索，便跃过去相救。
不料，何千年人在半空，身体一折，猛然回首，使了招寂灭掌中的“黑云压城”，慧远毫无防备，被他一掌打在胸口，摔落到地上。
众人眼见慧远要胜，见到如此变故，尽是大惊失sè。却见一人抢出，奔到慧远身侧，不由分说，一拳便打向何千年，吼道：“你这jiān贼，竟敢使计伤俺师父！”众人一看，却正是他那火爆脾气的徒弟智嗔。
何千年刚才重伤之时，突然暴起使诈，反败为胜，如今已是jīng力耗尽，瘫软在地，再无还手之力了。他眼睁睁看智嗔拳到，暗忖，不料我何千年英雄一世，今rì便竟死在这个默默无名的小和尚手中。
百家盟众人本要上前去救慧远，见他徒弟冲出，徐策等掌门皆自恃身份，不便再插手，故而驻足观看。在这电光火石之际，旁侧忽地伸出一只手掌，轻轻将智嗔这记拳头荡开。
智嗔一拳打空，恨恨看去，只见那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却是几rì前在集镇客栈与他过招的那个乞丐。徐策等一行人方才都关注着场上两人相斗，没料到却还有个人躲在废墟中，皆是吃了一惊。
智嗔看见是他，怒道：“你这人不识好歹，上次俺未尽全力饶你一命，今天俺定要杀了这个恶贼，你若挡俺，俺便将你一并杀了！”
那个乞丐模样的便是何星飞，他与南宫敌那rì追上鉴真等人，远远尾随着，走山中近路，来到大悲峰上。他令南宫敌在峰下等候，自己隐在大光明寺废墟中观战，这时见情况紧急，便挺身而出，替何千年挡了这一拳。
何星飞学着智嗔说话道：“俺今rì就偏要挡你，你又能怎地。”智嗔听他出言挑衅，勃然大怒，运起十成的大金刚力，脸面涨成紫sè，一招“饿虎扑食”向何星飞打来。何星飞依着当rì客栈中从剑术中悟出的纯阳掌法，提掌挡去。
这时夜黑月高，何星飞又头发蓬乱，衣衫破败，徐策等人一时也认不出他。而*坊一众弟子得他相救不久，见他衣着，隐隐识得。
上官翩翩原本对这些教派争斗毫无兴趣，正在和杨婉燕说话，见那人形貌依稀是何星飞，一时忘了回她的话，喃喃道：“是大哥……竟然是大哥！”杨婉燕也认出他，见翩翩一双眼睛微微发红，冷哼了一声。
翩翩心中激动，拨开前面层层弟子，奔到公孙菱身侧，道：“师父，是他……是他……”
公孙菱微微侧身，向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不要做声。翩翩见师父并不说话，也凝神看向前面战场，见到何星飞仍旧穿着那件破败不堪的衣服，心中失落万分，暗暗想着，这件衣服定是叶兮若为大哥做的，是以大哥难以割舍，他只念着旧人，又何尝想过新人。
这边何星飞与智嗔两人一个好似游龙惊凤，一个好似恶蛟出海，斗了近百招，仍是分不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