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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州的天空,哪怕在冬季,都有着清澈无比的蔚蓝色,即使没有经历后世的雾霾,蒙魌依然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明亮了许多。
因为这里太让人向往了,无论是那些神奇的黑科技,还是蒸蒸日上的社会发展,充满希望的百姓的脸,都会给她极为正面和积极的影响,一点点地融化着她的冰冷。
否则,她会呆不下去,自己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成为别人眼中的另类,去猜测她的经历,过了这么久,应该没有人再记得自己了吧。
“掌握好它的飞行轨迹,让它就像是被一双手托着,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做任何动作都不要过大,也不要着急,因为你的手在百步之外,你的指令没有那么快到达,特别要注意的是电量,它只能飞两刻钟,如果太远就回不来了,到时候也许会掉到鞑子的营中,或是大海里。”
她的膝盖上放着一台操作器,8英吋大的屏幕上,是一付转动着的实时图像,她的双手,就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修长的手指灵活而缓慢的在操纵杆上移动,同时调整着飞行的高度和摄像头的方向,将下面的地形和人们的活动一览无余。
在她的身后,是一群普通装束的男女,女子的数量不多,除了惊叹,他们更多的是崇拜,因为身前的女子,虽然看着很年轻,却是全司操作最为娴熟的一个,为了教授他们,特地从万里之外的京东,跨越重重险阻回到琼州的,也就是说,她不光是一位操作员,还是一个深入敌后的战士。
一位英雄。
机宜司是个特殊的机构,这一点从每一位成员投身进去时就被反复告知过了,深入敌后,探查消息,陷身人群,掌握民情,干得都是影子一样的活,影子是见不得光的,因此,她们的名字或者说是代号中,都有一个鬼旁,这些初入其中的菜鸟,发现眼前就有一位来自于敌后的战士时,怎能不心生崇拜,特别是,这位女战士,看着是那样的年轻。
蒙魌看不到他们的眼光,看到了也不会在乎,她的视线全都在那个小小的屏幕上,因为上面出现了一群人,一群脱得赤条条,只剩了一条亵裤的男子。
云帆带着他的都,在一片海滩上进行训练,按照编制,每一百人配备三艘充气式动力艇,这种艇在平时会放置在一个一人高的大袋子里,他们目前在做的,就是从袋子里将它取出来,用电动充气泵或是脚踏式打气筒将它充满,然后被十多个男子抬起来,向着大海冲去。
“一刻钟,太慢了。”
云帆在一旁掐着表,嘴里不满地嘀咕着。
“指挥,为何不让咱们用电充,半刻都不用。”
“一旦没有电呢,你只能用嘴吹了。”
手下哄然大笑,显然对于他的话,有另外的瑕想,云帆久在军中,哪能不知道他们的腌脏,同样笑着踢了发话之人一脚,将他们赶下大海。
等到三艘艇全都下了海,他在海滩上来回走着,嘴里不住地喝斥,什么脏话下流话都无禁忌,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军汉的粗俗,哪里还有半分仕子的雅致,与她印象里,那个温润如玉的长兄,简直判若两人,可蒙魌心里很清楚,就算他只是露出一个侧脸,自己也能一眼认出来。
因为他们流着相同的血脉。
或许是想看得清楚些,那架小小的四翼飞行器降到了不足二十步的高度,在这个高度,人耳会听到十分明显的“嗡嗡”声,就像一个蚊声在耳边不停地叫唤,屏幕里的那个人影,似乎到了头顶上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
当那个熟悉的面孔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时,蒙魌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好在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是看不到自己的,尽管如此,她的手也出现了片刻的颤抖,反应到操作上,就是让镜头一下子凝固了,凝固在那个面孔上。
“哇,是前厢第三军的云指挥。”
在她身后,一个女子发出了迷妹般的惊叫,引得众人纷纷响应,因为这张脸,上过琼州的镜报,他的名字,多次在广播中响起,可谓是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
“听闻他是投笔从戎,之前是个书生呢。”
“可不是吗,军中诨号云秀才。”
“前厢谁不知道,这位云秀才,杀起人来那叫一个狠。”
“可看着,文质彬彬的啊,不知道有没有家室。”
“没听过,不过据说,与那位上了报的女大夫,相熟呢。”
听着背后众人的议论,蒙魌一时间忘了她还在教学,直到飞行器重新稳定下来,而那张脸的主人,似乎结束了好奇心,重新转向自己的手下。
蒙魌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那位女大夫,究竟是何许人。
海滩上的训练还在继续,这种没有风帆不用桨力,纯粹靠着电机推动的小艇,让他们感到无比新奇,而要紧的是,整个艇身在放掉气之后,可以装入一个大袋子,用人或是畜力驮着,想要用时,最多一刻钟就能充满,这简直是难以想像的方便。
很快,三艘充气艇就完成了出海一周的训练科目,船上的军士们像之前一样,将小艇停在海边,然后一起举到肩头,喊着号子将它抬到沙滩上,拔掉塞子,将气放出,将艇身折腾起来,连同电机一块儿收入袋子里。
“第二队,上。”
云帆面无表情地下令,早已等在一旁的军士们兴奋不已地冲过去,重复之前的动作。
直到一个都的所有人都训练完毕,云帆带着他们收拾停当,扛着那三个大袋子,走向军营的方向时,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一盏路灯下,凝视着他。
在手下们不怀好意的目光中,云帆让他的副手带队回营,自己小跑着来到女子的身前。
“等我?”
“嗯。”赵三娘子低声答道。
“有事?”
“嗯。”她习惯性地应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明日,我会去你们营中,为你们讲解热病的预防和治疗,是金帅向家师邀约的,家师年纪大了,就指名让我去。”
“好。”云帆简单地答了一个字,他知道,如果只是一件公事,女子不会等在这里。
“我爹,想见你。”
赵三娘子用低得几乎听不清的语调说道,云帆一怔。
“若是你不愿,我会回了他。”
他的犹豫,让赵三娘子有些窘迫。
“我愿意,但是开拔在即,军中只怕没有闲瑕。”云帆急急地答道。
“你还是不愿。”女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云帆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我没有长辈,他们全都死在鞑子的手中,我发过誓,不替他们报仇,绝不娶妻,所以”
女子打断他的话,眼神明亮地说道:“我等你。”
云帆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反应过来:“令尊不是当真要见我?”
女子面色微红地答道:“他提了,我没应。”
云帆的眼中笑意盎然,心中充满了温暖,不过什么也没有做,两人缓缓地沿着马路向前走,一直到路口,互道分别,他目送女子走远,刚想回营的时候,突然感到背后有人始终在盯着自己,回头一看,却只有匆匆的行人,他愣了一会儿,方才疑惑地转身离去。
刘禹将跑车开进底层的车库,牵着听潮的手走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阳台上,眺望自己的璟娘,两人用眼中的笑意,打了一个无声的招呼。
走进屋子,听潮赶紧借口跑掉,他自己走上楼梯,小妻子已经等在了门口。
“是不是有些闷,明日,我带你出去转转。”
“奴不闷,你有多少事要做呢,不用管的。”
刘禹将她抱入怀中:“不管你,这里,就没有值得我去管的事了。”
璟娘甜甜地一笑,与他相拥走入客厅,侍女们在准备吃食,刘禹脱下长衫,刚想交到观海的手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从里面摸了摸,掏出一封信。
“让奴看看,是哪家小娘子,仰慕夫君,写与你的情诗。”璟娘故作好奇地靠过来,眼珠子直往这边转。
“啊,人说一孕傻三年,十三姐儿怎得越来越聪明了,这不科学啊。”
刘禹将信放到背后,笑着打趣。
“是啊,奴不傻,如何找到夫君的呢。”
“好啊,你的意思是为夫没有眼光,看上一个傻娘子。”
“晚了,夫君没得后悔呢。”
璟娘从他怀里仰起头,娇艳的红唇吐着芬芳的气息,让刘禹忍不住低下去,一下子将它捉住。
在小妻子热烈的回应下,两人唇齿相交,津_液相连,过了好一会儿才分开,刘禹看着妻子满是红晕的脸颊,柔声说道。
“娶了你,是我的福气,该后悔的,或许是你。”
璟娘缓缓摇头:“奴不悔。”
刘禹搂着她,坐到沙发里,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把那封信放到她的手中。
“璟娘,读与我听。”
璟娘打开信封,拿出一张信纸,只看了抬头,就诧异地说道:“雉姐儿的信?”
“嗯,我还没看,你读吧,我们一起听。”
璟娘没有读,而是将信重新叠好,放入信封中。
“这是她写与夫君的,奴不能看,哪怕夫君愿意也不成,因为,奴尊重她。”
刘禹一愣,接过书信,只说了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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