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黑色的雪佛兰sbrban,悄无声息地停在街角,从车前玻璃望出去,对面是位于0街的一间酒店,因为年代久远又地处曼哈顿区,向来都是富豪、政要们的下榻处,车后座的华裔男子想不通他们为什么停在这里,直到被人推了一下。
“那张照片上的人,你不想亲眼看一看?”白人男子递给他一个望远镜,指了指街对面的方向。
华裔男子赶紧举起望远镜,透过车前玻璃,将对面的情景尽收眼底,在他的镜头里,从酒店大门走出来一男两女,一个年轻的女孩在前面为他们引路,而后面的一男一女,看上去像是夫妻。男人留着胡子,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而挽着他手臂的女人,戴着一复古的英式帽,一头乌黑的长发没有做任何的漂染,顺从地贴着两侧落下来,而那张脸......一下子让他的手颤抖了起来。
三个人在路边停留了一会儿,男子和那个女孩着什么,女人站在那里随意地打量着街景,当她的头转向这边的时候,从镜头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表情,清澈的眼神中不含任何杂质,白净的脸颊上透着初为人妇的喜悦,一身西式装束也无法掩盖那种含蓄的东方美。
“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她来了,你们俩长得实在太像了。”白人男子禁不住喃喃自语:“她简直是上帝的杰作,一定是继承了你和你前妻所有的优,不,不是现在的你,而是二十年前,在帝都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年青得多的你。”
“晓薇,是我的晓薇。”男子用汉语不停地咕噜着,眼睛一眨不眨地随着那几个人影转动,看上去,他们只是稍稍商量了一下去向,就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跟上。”他身边的白人男子吩咐了一句,他们的的车子在街上调了一个头,跟了上那辆出租车。
华裔男子依然拿着望远镜,实际上从镜头里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了,一男一女应该是坐在后座上,从背影,只能看到女人的头斜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尽管如此,他还是想多看上一眼,因为那是活生生的人,会动、会笑、会哭、会话,也会喊他......
“她身边的那个是什么人?”听到华裔男子的问题,白人男子朝前座一伸手,一个手下将一个平板电脑递给了他,上面显示的是一些资料,只不过并没有多少料。
“从入境处的记录来看,那个男的是她的丈夫,据是华夏一间公司的老板,资产不详,但是至少比你和我都有钱,住得起美元一天的酒店,包得起世界上最好的私人飞机穿越美国和整个太平洋,请得起最好的外科大夫为你的......做手术。”
这些不过是表面上的推断,没什么可的,他们的车子跟在出租车的后头,一直延着之前过来的那条路线行进着,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个眼神,很明显,前面的三个人应该就是去医疗中心。
果然,车子在中心的侧门街角处停下,三人下了车便朝着大楼走去,华裔男子的脸上现出很复杂的表情,内心似乎在做着什么斗争。
“别着急,他们还会在纽约呆上一阵,希望你能像钓鱼一样保持耐心,一切等我安排好了,我保证,你一定会如愿的。”
见对方慢慢松驰下来,他才拍了拍前面的座位:“今天出来得够久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看看我们的朋友会不会准备了什么惊喜,实话,我还真有些期待,二十年了,再不动一动,这把老骨头就要锈死了。”
医疗中心c座的十四楼里,丁文纨一直等到老太太吃过午饭睡着了才准备离开,她把房门带上,眼睛不经意过扫过前方,没有一丝停留,就很自然地落到了电梯门的方向,她提着手包,将一件大衣搭在手臂上,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电梯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七八个人,各种肤色的都有,而落在最后面的,是三个与她同样的华夏面孔。两女一男,男人的手被一个女人挽着,他靠向对方了一句什么,引得女人捂嘴而笑。
看到男子的那一刻,丁文纨马上就感到浑身血液逆行,脑子里一片空白,如果不是受过良好的训练,她肯定会惊呼出声,饶是如此,眼神中的慌乱一下子展露无疑,好在包里的手机突然间响了,借着拿电话,她才完成了转身、低头、尽量不去看那个方向的动作。
“苏珊,你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手机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在瞬间将她拖回了现实。
“我......对不起,我刚从玛丽这里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去公司......”她一边着话,一边用余光打量着那一边,电梯里的人都走散了,只有那三人一块转向了对面的楼道,朝着她一直注视却又不敢靠近的地方走过去。
丁文纨再一次愣住了,她甚至忘了自己还在接着电话,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与自己的目标是一致的?可是刚才那一眼,她的注意力只放在了男子的身上,另外两个女人长得什么样,竟然没有多少印象了,对于一个情报人员来,这几乎是致命的。
“玛丽她怎么样,还是不肯合作吗?我是拿她一办法都没有,也只有你,亲爱的,这事我得谢谢你,好了,罗伯特在叫妈妈了,你最好快回来,如果他再尿床,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嗯,我会的。”
她匆匆忙忙挂掉电话,脚步不停地走进电梯,借着金属壁面的反光,观察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还好没有什么破绽,电梯一直下到了一楼大堂,她面不改色地走出来,却没有朝着大门的方向,而是转身进入了设在最里面的洗手间,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这里的洗手间空无一人。
丁文纨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必须马上渲泄出来,不然脑子里的那些东西会让她失去冷静,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她的记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与那个时候的自己相比,这张脸上几乎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可是心里却很清楚,最美好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见到她最不愿意遇到的人?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如果目标出现在那里,危及到了他的生命,自己该怎么办?抉择又一次摆在了她的面前,一年之前的那个夜晚,曾经以为愈合的伤痛,再一次被血淋淋地撕开。
怎么办?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将一个情报人员最要不得的那一面摆在了眼前,丁文纨呆呆站在那里,眼睛被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直到门口响起了转轴滚动的声音,她才伏下身去,打开了水龙头,将一股冰凉扑到脸上。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走进洗手间,在边上的盆子里洗了一下手,看到她的样子,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医疗方面的悲剧,忍不住安慰了一句。
“上帝也许不会总是眷顾,但他一定会仁慈地对待每一颗虔诚的心。”
“谢谢。”丁文纨用纸巾擦了一下脸,向她表示了谢意。
走出医疗中心的大门,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赶紧将事情上报给组织,如果因为自己的问题导致计划的失败,甚至酿成不可估量的后果,那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一段感情了。
“玛丽的情况不太好,在她的体内发现了别的病状,医生原来的手术方案可能需要修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电话的那一头沉默了一下,一个男子的声音慢慢地响起来:“真是个不幸的消息,我得咨询一下专家,也许晚一会打给你。”
位于多伦多的那幢大楼里,男子放下电话的时候,脸色沉得能滴下水,边上的另一人看着他,有些担心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01那边出事了,她一个人无法应对,需要我们的支持。”
丁文纨的话是他们之前就制定好的密语,无论被什么样的机构监听到,都查不出任何破绽,因为它是真的,但是其中的含义,只有他们这些当事人才会明白。
“我带人去?”
“不,这件事肯定不简单,否则她不会这么着急,现在她是'深海'的唯一联系人,短时间内无人可以接替,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有事,这样吧,我带组过去,你在这里做后援,随时与国内保持联系。”
男子摇摇头,简单地将事情交待清楚,就带着早已经准备好的一队人出了大楼,他们并没有聚在一起,而是将分别从几个地方进入美国,两国之间不需要签证,持有一本该国的护照就能通行无阻,这也是他们将联络设在这里的主要原因,相对于美国无孔不入的情报机构,加国才是真正的自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