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滟熙将孩子交给了一旁的丫鬟,又转头对缘慧师太道:“烦恼师太给我弟弟安置个妥当的屋子,这儿恐怕是不合适的。”
缘慧师太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让她帮着看好,以免再出现什么状况。
“阿弥陀佛,连施主放心便是,贫尼定当安排个最妥帖的。”
幸好这里是莲月庵,连滟熙心下松了松,可这时候,屋内照看方氏的嬷嬷却跑了出来。
“六姑娘不好了,方姨娘她血崩了!”
连滟熙听后赶紧叫道:“秋水赶紧进去看着,碧月你且去将大夫请过来。”
秋水福了福,道:“是,姑娘!”她赶紧跑了进去,将连滟熙一早准备的药丸在温水中融开,为方氏服下。
而碧月也跑出去寻了一早请来的大夫。
“连施主放心去进去吧,这儿贫尼定当帮你看着。”
“有劳师太了。”连滟熙面露欣慰之色,快速做了个福礼,就跑入里屋。
里屋内此时满是血腥之气,闻着让人恶心。
然连滟熙这时候已经顾及不到这种气味了,她的脚步顿了下,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床榻之上早就被鲜血染红,方氏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躺着。
“姑娘,奴婢刚刚已经将药丸给姨娘服了。”
连滟熙此时可听不见秋水的话,不错,方氏确实还躺在,然而,那只是她的身体。
她第一次,如此的痛恨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此时在她眼前,出现一幕诡异,且触目惊心的场景,方氏的身体上方还有个半透明的方氏,她的身体出现一种诡异的蓝色,且其中还有很多条丝线与方氏的身体黏连在一起。
方氏的魂努力的挣脱,可却半天没有挣脱掉那些黏连的丝线,然这时候,方氏却发现连滟熙进来了,她十分惊讶,说道:“滟滟?你怎么进来了?赶紧出去!”
眼泪在这时候不禁掉落下来,自己一直是这样的努力,难道换来的就只有这样的结果?
古奇十分严肃的飘了过来,说道:“滟滟,你娘和你弟弟,只能选一个活。今夜,必须要死一人。”
“为什么?”连滟熙的唇缓缓张开,她没有出声,可是那口型却是古奇懂的。
看着那稚嫩脸颊上出现的迷茫,古奇的心里很是不忍,然而,他还说说了:“你那弟弟是无魂之婴,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世间。倘若他活了下来,那也不过是一个痴傻的孩童。”
“不要杀我的孩子。”方氏的魂魄突然叫道,此时她的容颜好似一朵即将凋零的蔷薇,可是,方氏的眼睛此时却是极其明亮的,“滟滟,那是你的弟弟!就算是痴傻,也是我的孩子!你的弟弟!”
泪水模糊了眼睛,连滟熙此时却面临着一个不得不选择的局。
弟弟、母亲。
她都不想失去!
“滟滟,为娘宁愿死!”
“滟滟,你要选哪一个?”
连滟熙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她很想逃避,她宁愿今日死的是自己。
可是……
“姑娘,大夫来了!”碧月这时候掀开了帘子,却见连滟熙泪流满面。“姑娘……您没事吧?”
碧月身后走来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他姓程,乃碧月从外面请来的大夫。他鼻翼下方留了一撮小胡子,此时看起来格外严肃:“病人呢?”
连滟熙让了让,她现下不想听古奇的话,抱着一丝侥幸,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程大夫,我姨娘她刚刚生产,就出现了血崩,你未来之前,我喂了一枚止血丹。”
程大夫看了一眼连滟熙,眉头微皱,显然是没有想到在产房居然看到个小姑娘,不过,他也不说话,只是上前为方氏把脉。
连滟熙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把脉的手腕,方氏的魂魄还在叫嚷,还在挣扎,似乎想要尽快摆脱这个**。
把脉之后,他面向连滟熙,问道:“姑娘,那止血丹是你从何处得的。”
连滟熙摇头,道:“我不能说。”
“……既然姑娘不愿说,那便罢了。好在姑娘有那止血丹,先下这血是止住了,别的不敢说,至少今儿,这位姨娘的命,算是保住了。”
连滟熙听到这,松了口气,然一想到说的只是今日,这心又悬了起来:“那我姨娘她……”
程大夫提笔写了一副药方,后犹豫着说道:“倘若能醒,这命,就算是完全保住了。只不过你姨娘先下身子亏损严重,恐怕就算是以后再如何进补,都不会长寿。”
不会长寿!
“还有几年光景?”
“五年左右。”
连滟熙倒吸一口气,只觉天旋地转。
难道,自己的重生,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滟滟,为娘宁愿将命留给我的孩子。”方氏哭着说道。
连滟熙的泪水已经干涸了……
“姑娘你也莫要伤心,只要你姨娘能醒。再喝了我开的药,必定是能康复起来的。”
“多谢大夫。”
程大夫走后,连滟熙就嘱咐着碧月去开药。自己则对屋子里的人说道:“你们且先退下歇息吧。”
“姑娘,你也一宿未睡,还是让奴婢在这照看着姨娘吧。”
连滟熙摇头,“你且下去歇息一个时辰,再回来。”
秋水见她坚持,虽还有犹豫,可还是退下了。
先下,屋子里在剩下连滟熙和方氏、古奇。
“娘,求求您,不要离开我。”连滟熙话语中带着哀求。
“为娘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方氏说道,刚刚的挣扎中,那些黏连着身体的丝线已经断裂了几根。
古奇看了看方氏又看了看连滟熙,虽然想要说话,却还是闭嘴了。
连滟熙摇头,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自断生机?
可是,方氏此时心意已决,连滟熙说什么,都是徒劳。“为娘以下定决心,用我五年的阳寿换你弟弟在这世间的一次生机。”
“求您了,娘!”连滟熙苦苦哀求,她跪在地上,眼泪再次奔涌而出。
方氏却是一点都不停,一次次的努力挣扎,这一时的功夫,那丝线就又断了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