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请那做什么?”连菏熙疑惑的问道。
捏着帕子的手心有了汗水,虽说没有去瞧,可是单看上官氏等人的神态,却也知道那必然是极其恐怖的。
“这人是的不明不白,自然是要一探究竟的。”连滟熙理所当然的说道,心中是一早就有计划的,所以此刻也逐渐冷静下来。
说来,虽然那尸首极其可怖,但是连滟熙素来是认为人比鬼也可怕的。因此,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此刻就是那脸色,也稍稍恢复了一些。
赵梓昕见连滟熙逐渐恢复过来,他的心里也松了口气,只觉得这样是件好事。
“你放心,仵作我自然是请了。”心中有些歉疚,本是想给连滟熙一个完美的生辰日,却不想居然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此刻这位世子爷的心中是有愤怒的,好好的事情居然弄成了这样,他若是痛苦才有鬼呢。
不过,连滟熙并没有表现出不快,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心想,只要连滟熙高兴,旁的还真是没什么可说的。
上官氏面色虽然依旧很白,可到底算是这里女子中最大的,当下就开口说道:“既然等下要来仵作,那我们这些女眷,还是先回避一下吧。说到底,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晦气的。”
姑娘们胆子小,再加上随着秋风一吹,那水井里散发出的臭味也着实让这些浑身脂粉气息的女子们感到不自在,此刻自然是巴不得走的。
连滟熙此刻却是戴好了帷帽,说道:“嫂嫂且带着姐妹们过去回避吧,今儿这事情到底是我遇上的,这于情于礼,都是不能躲开的。
这话说的也不错,上官氏虽然有心相劝。可李曜却是已经开口了:“连少奶奶尽管放心,我们都在这儿呢,必定会护六表妹周全。”
方耀祖有心想要多观察一番李曜对于连滟熙的态度,当下也就点头了。“有我在此,你也莫要担忧了。”
虽说方耀祖只比上官氏大了几岁,可到底这辈分摆着呢,自然不好逾越。再加上连渝极其不耐的催促她赶紧回避不要丢人现眼,当下,她也就只能沉着脸带着连菏熙等人去戏楼里的隔间回避了。
“你当真不要紧?”赵梓昕依旧是担忧的,虽然此刻连滟熙已经带上了帷帽。可是他这心情,却还是极其不放心的。
连滟熙心中是打定了注意,自然不会更改。当下便说道:“这人是我发现的,我自然要对其负责。”
李曜见她如此坚决,心中对其的好感那是越发多了。只觉得这姑娘是自己见过最是心地善良的。
“六妹妹,等下你可莫要被那些个粗人给吓着了,到时候若是丢了咱们荣欣侯府的脸面。我是定然不会饶过你的。”连渝冷哼说道,心中对其的怨念,那是一把一把的。
虽说连渝这人长的确实一表人才,可此人越是接触,就会发现,这人根本就不是那种有真才实学的人。至多。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里面塞的全部都是稻草。
不过。心中对于这连家嫡长子的鄙夷不能表露出来,方耀祖和赵梓昕只当做此人在放屁,继续和连滟熙说话。
而连家另外两位公子对于这连渝的态度那是见怪不怪的了。想一想,对于这种妻子小产的时候,还能在那逍遥阁里寻欢作乐的人。他们还能说些什么呢?当下,连泓、连澈也就只默默的等待。表示什么都没有听见。
至于连滟熙,却也只是弱弱的福了福身子,说了句是,至于其他,那是完全没有的。
李曜心中此时却是有看法了,连兄平日里说话还像那么回事啊,虽说是风流了点,不过这上京的少爷们,又有几个不风流的?
可是,这人怎么对自己的妹妹,如此的不有爱?
李曜还在疑惑这个问题,没一会人,灵丹就带着几个衙役和一位仵作走了进了过来。
那仵作向众人作揖,道:“小的孟德生,给诸位爷请安。”
“德生哥!”阮香芋突然开口,飘渺透明的脸颊滑落泪水,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瞧着当真是极其可怜的。
古奇好奇问道:“那人,你认识?”
阮香芋轻轻的擦拭眼角的泪痕,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认识的,自从奴家来到这世间后,就认识德生哥了。小时候奴家与他乃是一个村的,可后来我被买入戏班子,辗转反侧来到上京。却是在一次偶然间与德生哥相遇,这才知道他做了仵作~”
“孟先生,你且先看看那具女尸吧。”连滟熙深深呼吸,说道。仵作认识女尸,两人可谓是青梅竹马,而且瞧阮香芋这难过的样子,说不定两人还有情谊,如果当真如此,那可就真是悲哀了。
连滟熙想起了刘鸳鸯,那也是个苦命的女子。
孟德生虽然不识连滟熙,可那方耀祖、李曜以及宁王世子,却是认识的。
这小女子既然与他们同行,且又带着帷帽,想来那身份,也必然是不一般的。
这方孟德生探头看去,古奇却是在询问阮香芋:“你与那仵作私定终身了?”
阮香芋惊讶的看了古奇一眼,说道:“奴家乃低贱戏子,如何能配得上德生哥?这般的事情,就算是有一丝丝的念头,也是不行的呀。这位公子,莫要说这般的笑话。”
古奇表情严肃的看向那边,却是悠悠说道:“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人生在世,能够相识相知相许,便是天下之万幸事也。就算是其中有再多的磨难苦痛,可也比到以后追悔莫及的好吧。”
阮香芋的思维前世今生都是卑微低贱,与前世唯一不同的,就是这辈子遇上了这位待自己极好的竹马。只可惜,虽说心中有着爱慕,可身份所限,阮香芋就从来没有过其他的念头,只觉得自己能得孟德生的照看,那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了。
连滟熙听古奇和阮香芋的话,心中却也是有些认同的。
她素来能够见到鬼,对于那些鬼魂的未了心愿,有时候也实在觉得可惜。活着的时候,不能在一起,到时候如何惦念,却也是什么都做不了。很多鬼,为了能够给在世的人送一句话,宁愿在阳间徘徊数十年乃至百年。
那样的漫长等待,就连滟熙来说,已经是极其可怖的了。
“香芋!?”孟德生寻了两衙役将那井中的尸首给搬了出来,却是在看清那布满伤痕的面孔后,惊恐的叫出了自己熟悉的名字。“这……怎么会……”好似是失去了自己的声音一般,此时此刻的孟德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连滟熙看向那孟德生,只见这男子的眼中满是哀痛。随机,又想起了阮香芋说的话。
想来,两人虽对对方有情,却从未曾表述过吧。
直到对方死去,也没有将心中所想全盘拖出,这样,是不是会后悔?
“孟先生认识这女子?”许是阮香芋死的时间并不算长,那尸首并没有被水泡的变形,看起来也是极其正常的。只出了那脸上的狰狞血痕之外,其他都是正常的。
孟德生此刻就好似被冰冻了一般,愣愣的,难以置信的看向阮香芋,直到李曜问出那句话,这才哇的一下哭了起来,也不管那尸首的腐臭,一把抱住,痛哭起来。其声音之震撼,当真是方圆几百里,都是能听得见。
“你看,他对你也是有情的。”古奇说道。
阮香芋傻愣愣的飘在半空中,嘴中却是囔囔自语,“怎么可能……德生哥,不是说要定亲了吗?”
“那定亲的女子是谁?”
“奴不知。”
“说不定,他是想要请媒人与你说亲的。”古奇说道。
连滟熙眉头微蹙,阮香芋的气息有些变动了,刚刚是一片的悲哀伤怀,此刻,却是多了几丝怨念。
人死之后,鬼魂的负面情绪本就会越来越厉害,此时更是如此。
“莫要再哭了。”连滟熙突然开口,这一半是对阮香芋说的,一半也是对孟德生说的。
旁边的几个衙役此刻也惊呆了,纷纷问道:“孟先生,这便是您说的那位要求娶为妻的戏子?”
孟先生想要娶一个戏子的事情,那在衙门了可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往日里大家都说那戏子定然使了什么狐媚,才会迷得孟先生如此。可现在,这位戏子居然就这样死了?
压抑的话再一次震撼了阮香芋的心,那一丝丝的怨念澎湃起来,连滟熙呼吸一窒,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怨气包裹一般。
“喂喂,你干什么呢?你这样会伤到滟滟的。”古奇见状连忙阻止。
这一吼,却是让阮香芋回过神来,她微微一愣,那原本完美的妆容渐渐脱落,好似碎裂的蛋壳一般,一片片的落在地上,转而,浮现出一张极为明媚的面孔,阮香芋或许算不得极其美丽的女子,可是她那浑身的气质,却好似是生来就是为了唱戏一般,一举一动,都有无限的韵律。因此,虽说她不是艳丽女子,可却别有一番风情,也怪不得那纨绔会窥探于她,起了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