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观察周边众人的反应,陈登才发现这个袁跛子还是一个宝,以前还真小看他了,不过这人倒是一贯的自负,对于周围人的崇拜视若不见,好似早就习以为常,这立时让他想到了另外一人,那就是关羽,两人在这一刻居然在陈登眼中完美契合,那是自信的表现绝非自傲,可以想见,坚守广陵县十拿九稳了。
在给城门司马交代一番之后,袁刚突然发现人群后方出现了一阵骚动,随即就看到了陈登的身影,士兵们自动左右分开腾出了一条过道,陈登走了上来。
虽然在陈登眼中袁刚好似关羽一般,但他可从未在关羽帐前效命过,关羽那套傲士大夫的轻慢自然也不会有,可同样,在张飞身边时也没有学来什么欺侮士卒的不良风气,当然这有军规的原因,不过,他倒是把尊敬士大夫这一点从张飞身上学来了,对陈登这种有才华有本领之人异常尊敬,在加上上下级的关系,见他走来,立即一瘸一拐迎了上去:“郡守你来了!”
“袁郡尉,布置的如何了?”据陈登收到的最新情报张南距离还有一段时间,也就是说一旦许耽攻城的话,他们必须要防御二到三天,不过唯一利好的责是许耽的兵力只有三万,所以围城的可能性不大,攻城是必然。
“都已经吩咐下去了,郡守大可放心。”袁刚说的信心十足,他明白,陈登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对他并不太放心才会亲自来视察的,拍这些牌,保证:“郡守大可放心,绝不会出现任何纰漏的。”
“那就好。“
陈登笑说一句后突然敛容,他能看出来陈刚刚才的反应,为了他消他的疑虑,说道:“我来此并非不相信袁都尉,而是我太了解这个许耽了,他当年是丹阳军的大将,是曹豹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对领兵可有着过人本领,可是这样一位战将,敢如此深入徐州,来犯广陵,必然是有所持,不然他也不会前来送死,所以我今日一早就到处视察,不止城防这里都去看了一遍,不过相比于其他地方,还是袁郡守这边最让我放心。
“其实…”袁刚犹豫了一下,陈登见他欲言又止,说道:“袁都尉不必如此见外,有什么要说的尽管畅所欲言。”
“其实末将到时有一个办法,所谓守城,决不只有一味被动防御,其实我们完全可以主动出击,以攻带守。”
“以攻代守的破敌之策?
“对。”袁刚的想法很简单,这么多年下来不管是攻城战还是守城战他都经历过不少,广陵县的防守主要是待援,可不管是如何坚持待援,最关键的一点却是坚守,没有坚守,又如何待援,广陵城破了,援军来了又如何?人都没了。
所以为了更稳妥的守城,在广陵外围设第一道防线,加固第二道城防,就算第一道防线不保,也可退守城防,虽然第一道外围城防被迫,可却拖延了时间,可是这些话都只是对陈登说的,其实袁刚最大的想法还是想在野外就击败许耽。
可是就像他所预见到的那样,陈登犹豫了,他觉得这么做太危险了,他觉得他们现在几万人的守军足够守个二三天,等到援军到了,广陵之危也就解了,可如果出城与袁军交战,这么做就太危险了,如果有个万一,城毁人亡啊。
毕竟他们现在不是无路可走,是有援军赶来,没必要再冒风险,持重守成现在无疑才是最符合陈登目的,而似袁刚的打算就太过冒险了,甚至他在心里怀疑这是他想要表现自己的军事才能而罔顾性命,毕竟没有城池掩护的郡国兵们,凭什么在平原与袁军精锐交锋?
陈登否了袁刚的建议,他的军事素养如何他深深相信,可是如果搞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事情,那对不起,这些年轻的郡国兵不会成为你上位的垫脚石。陈登带着袁刚离开了,不给袁刚多说话的机会,当然主要的还是为了不给周围士兵们猜忌的空间。只是他转身的一刻清楚的发现他的眼中无比复杂。
从丹阳之战中箭矢伤了左腿成了跛子,不得不从队伍退下来到了郡里当了这么个郡尉对他这样一辈子征战的将领来说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梦魇,活生生的折磨,近三十年军旅生活他早已习惯了,突然到了郡里,是那般陌生,如今好不容易碰到战事,他多想再向使君与张将军证明自己就算腿跛了,照样能够训练出一支精兵,带兵与敌交战,并战而胜之。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郡守府,陈登没有与他去议事厅,而是带到自己房间中堂,可见他也深知这个时候不能与这位广陵主将造成太大的嫌隙,但陈登的示弱好像并没有收获多大的效果,自进入中堂之后,袁刚就一直在发着牢骚,认为陈登根本就不懂的军事,不会把我战机,对他的反对愤愤不平。
而陈登却始终保持着克制,微笑以对,笑容富有迷惑性,会让人自以为对方在示弱,显得自己此刻对广陵无比重要,可人啊就怕没有自知之明,不自知更不知人,他太低估了陈登了,能将吕布这样猛然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男人,真要整治袁刚,他连还手之力都不会有。
袁刚心中的腹诽陈登不清楚,可陈登已经有了要致他死地的想法,武人杀人,刀刀见血,文人杀人,杀人不见血,甚至只在谈笑之间。
依旧微笑的陈登问道:“袁都尉打算出城迎战,却不知要出动多少人马?”
“两万足矣!”
“两万?某虽未带过兵,但也知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理,两万人与敌交战,就算胜,损失几何?与守城比起来,袁都尉还要坚持么?”
“自然!”
陈登还真没想到他如此嘴硬,冷笑一声:“既然都尉如此坚持,那不如这样,都尉可亲自选军,郡内有多少愿随将军出战者有多少我派多少,如何!不过我话可说清楚了,出战你若胜了,我给你表功,可若败了,不要指望我会出兵支援,更不要指望败后能退回广陵城内!”
“这……”袁刚心虚了:“那要是没有人愿与我前去……”
“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去,你能招到一人,就带一人去,招到一万就带一万去!”
“陈元龙,你莫要欺人太甚!”袁刚急了,跳脚骂道:“你这是不顾大局,用私人感情刻意在刁难我!”
“我在刁难你?到底是谁在刁难谁?”陈登怒叱一声:“我不顾全大局,你我到底是谁不顾全大局!”陈登敢说这番话,就是因为他相信城内的郡国兵没有会傻到与他去送死,而袁刚估摸着也明白这一点,不然他也不会是与自己商议出兵的事情,自己早就安排了!
袁刚颓然坐倒,无须左右权衡,他也知晓这一回他不可能带兵出征了,可是这能怪他吗,这些个郡国兵哪个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又怎么可能有人随他出征。
“来人呐,将袁刚给我押下去!”就在袁刚坐倒的一刻,陈登高喝一声,屋外早已准备好的军卒一拥而入,袁刚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生擒,怒视陈登,大吼:“陈登,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当然是要治你扰乱军心,诋毁上官之罪,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会在战后把你交到主公面前,由主公来治你这兵痞之罪!”
“你……”
“我?你是要说我以公报私?哼,我再如何以公报私,也不会像你这样,以权谋私,为立军功,带领着本不习军阵的郡国兵就去跳火坑,若我答应了你,就算守住了广陵,也会付出惨重伤亡,若我不答应你,你心中有愤,我焉能用你!”
“好你个陈登,咱们到时候主公面前理论!”袁刚大叫一声,就见陈登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拖下去,看起来!”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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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邮的官道上,一队队袁军士兵扛着兵器旗帜快速行进着,队伍浩浩荡荡,如同长龙一般,而在长龙腹部的位置,突然一员战将停下了战马,脱离了长龙。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许耽。
他脱离队伍,则是为了等待斥候的传讯,很快,可以说完全在他的预料的时间内斥候出现了,报告给他一个如果在淮阴时的消息,高邮也是人去城空。
对高邮是一座空城他早已预料到了,一点也不奇怪,下意识望了眼南方广陵县的方向,陈登,这位老朋友现在正是广陵郡的郡守,比陶谦时不知风光多少,而这本应该是他的职位,却生生被他和糜氏所抢,若非二人一个卖主一个卖妹,焉能有今日这等风光?
在徐州他最恨的人除了刘澜,无疑就是糜竺与陈登了,而前方不远,他就会见到这位多年的‘老友’,对这位老友,他太熟悉不过了,湖海之士,哈哈,滑天下之大稽,说白了不过是小人一个,只不过因为家族势力被冠上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说白了也不过是徒有虚名之辈。
只要他愿意,对付这样的废物分分钟就能夺下广陵县,许耽轻捻颔下山羊须,对攻下陈登驻守的广陵县有着十足信心,这一次他来广陵,可不仅仅是为了对付刘澜这位头号大敌,更是要除掉卖主求荣的陈登!
陈登的那点能耐他比谁都清楚,除了耍点小聪明,和他父亲那样弄些阴谋诡计还能如何,当然了,他也不会过度自信,反而于军不利,只要做到不掉以轻心,对付他就足够了。许耽现在并不知晓在他们身后张南正在追赶过来,此时的他眼中现在只怕也只有广陵县狱陈登了。
要不得怎么会说,仇恨有时会蒙蔽人的双眼,若非他与陈登有如此大的过节,也不会出现这么大的一块盲区,这在征战中,尤其是像许耽这样久经沙场的将领极少会犯得错误。
若他能像现在这样对付广陵县一样能够保持理智,那么他也就会彻底明白陈登放弃广陵其余各县的真实意图了。现在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广陵的许耽默默注视着步卒快速前进,心中更是做好了在广陵城一切可能发生的紧急情况,甚至都已经想出了应对的办法,但是援军一事却被他忽略了,这是他没有考虑到的?并不是,而是他刻意忽视的,因为他来此就是为了引徐州军分兵,所以他一早就知晓徐州会分兵,只是没想到刘澜会如此快的分兵,所以才会出现他根本就没有派兵去巡查后方的情况,正是他的疏忽,反而让张南抓了空子。
随后,听取了高邮汇报的许耽再一次回到了部队之中,随着部队一同向广陵开进。
而在经过高邮之后,全部斥候也已经全部派往了广陵,几乎每隔一刻钟就会数名哨探将广陵城最新情况传来。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预计发展,可是很快,消息变了,广陵关闭了六门,城防加固,甚至能够清晰听到士兵的操练声,许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广陵已经进入到战备的状态之中,同样能看出,陈登对于他的恐惧,他率领大军尚在高邮,几百里的距离就已经让他风声鹤唳了,这样的对手,有何惧哉?
得到此讯后,索性许耽也不在掩藏身形了,光明正大的行进,也确实没必要在遮掩,毕竟人家已经知道他们的存在了。
时间推移,距离广陵城越来越近,这一战的重要性许耽无比清楚,可以说这是一场改变徐州之战战局的大决战,只是他得到的一些最新消息却让他愁眉不展,张飞出现在寿春,纪灵回军救援,这让他孤军深入变得无比危险,可是他现在也已经没有了后路。
眼下除了拿下广陵城,好像他突然变得没有了后路,这让他在接到张勋的传讯后破口大骂,被出卖的感觉,孤军奋战的无力让他不得不加快行军,尽快发起对广陵的进攻,趁徐州援军抵达前,攻下广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