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如薇果真带着丰厚的礼品前去庄家给庄大娘赔礼,言辞温和,态度恭敬,让庄大娘心下熨帖,倒也没多为难,只是难免又刺了两句,可秦如薇已经觉得十分难得了。
庄大娘的退步,她并不是看不出来,可对于她的转变,却有着难解,这是怎么回事?
庄楚然送她走的时候,淡淡地解释了几句,秦如薇瞪大眼:“你这是说谎?”
庄楚然白了她一眼:“怎么说话的,我这叫迂回战术。”
秦如薇嘴角抽抽,心道这要成个亲,咋就跟打仗似的,百般算计,也忒不易了。
“我已经二十了,最迟明年,我必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你。”庄楚然看着她的眼睛道:“我要在让你在万众瞩目中嫁给我,让你成为人人艳羡的对象。”
他说此话时,腰杆挺得笔直,向来温文的俊脸上布着不同文人的英武之气,使之整个人变得硬朗几分。
秦如薇脸上升起一丝丝的红晕,难得的娇羞:“你就这么肯定我们的事能成?”
庄楚然轻笑,眼睛眯了起来:“若是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不能娶,试问我以后如何在波谲云诡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上争一席之地?”
秦如薇讶然,半晌道:“即使不是我,你也能取得一席之地,女子千千万,比不得你肩负的责任和荣辱,若真是无可奈何,我也不怪你。”
庄楚然却是摇头,背着手看着天际的云彩,道:“女子千万,我独取一瓢饮。”他顿了一顿而后又道:“我曾想过,如若不是你,是依我娘娶来的一位女子我日后的生活会是如何。”
娶了别人,那就遥遥看着秦如薇站在别的男子身边巧笑嫣然,生儿育女,相亲相爱。而他,也会在母亲极力拉拢威迫利诱说以留下子嗣血脉,去抱那名女子,和她生儿育女。
他要的是能懂自己,能站在自己身边共患难同富贵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奉着父母之命只崇拜他,仰慕他倾慕他的才华地位的女人。他更不想在那诡秘的朝堂上周旋于百官重臣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家中面对的却是一张费力讨好谄媚的脸孔,那兴许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生育工具罢了,她付出人生,他给予她该有的荣誉,两厢不欠。
家是什么,是让人头脑心思放空的地方,是疗伤的港湾,他不想回到家,还得动脑子和家中人周旋一二,那太累了。
所以,他要娶秦如薇,因为她懂他,经过磨难受过洗礼的感情才更坚不可摧,秦如薇的见识和心胸头脑,她的机敏,足以让他无后顾之忧,在朝堂上勇往直前。
秦如薇听得他的话,沉默良久,道:“如此,你是为了我机敏,故而娶我?”
不知怎的,心里头有些许的不舒服,一段爱情若加入了其它的东西,就变得不纯了。
“娶你,只因你只是你,我就图你这个人。”庄楚然见她不愉,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秦如薇皱起双眉,只觉得脑袋瓜颇有些混乱,干脆就不想了,反正嫁人,不也是搭伴过日子?
转开这话题,秦如薇说起作坊上的事,道;“我有意在县里再开一家分铺,若有合适的铺子,你给我留意一二。”
“看来你那铺子也赚了不少银子,这就筹备着开分铺了?”庄楚然挑眉。
“如今和唐家合作,银子上自是不用愁。”秦如薇见他一怔,忘了这事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便将唐濮注资的事说了一二,道:“和庆记合作的一年之期马上就要到了,明年魅妆正式会成为供销商,所以打算着再开个分铺。”
现在魅妆已经打开了局面,也广为人知,有不少人找上门来,想要从此进货,只是和庆记的合作还没到,秦如薇也就没松口,但也已有了接触,明年会供货出去。
“我打算等秋收以后正式接订单,开了年,相信许多地方都能买到魅妆的胰子了。”秦如薇笑着道。
她笑灿的小样儿让庄楚然心痒痒的,酸道:“听说唐家公子均没成亲。”
秦如薇微楞,随即反应过来,嗔怪一声:“你又扯到哪里去了。”
“你是我的。”庄楚然见左右无人,握着她的手,手指更是在她手心上挠。
秦如薇羞红了脸,那手指一挠一挠的,直挠到了她心里去,嗔声低斥:“作甚呢,挑戏良家女子呢,还不放手。”
将自己的手使劲抽了出来,秦如薇狠瞪了他一眼。
庄楚然被她的小模样逗笑,半是认真半调侃的道:“只怪唐家公子太优秀,怕你被抢走了。”
秦如薇挑眉,也调侃道:“那是,你可要紧着些了,到嘴的鸭子飞了的滋味可不好受。”
庄楚然呆愣,旋即喷笑出声,秦如薇也知自己喻示错了,不由羞得通红,使劲儿掐了他一把。
两人笑闹了一回,庄楚然轻咳两声,正了正脸色,道:“铺子上倒也好说,曲先生有意带我见一见仁王殿下,所以不日我会前去州府,要不,在州府寻一个铺子?”
州府?
秦如薇一怔,抿着唇想了一会,道:“比之县里,州府自是更繁华些,可是州府离十里屯子距离太远,若有什么颇有些鞭长莫及,我是想着一步步来,在县里打出路子了,再开到州府,日后再开到上京去。”
庄楚然寻思一二,便也点头:“那也依你,那我就在县里头替你寻一个地段好些儿的。”
秦如薇笑应,两人又腻歪了一会才分手走了。
回到宅子,便见秦一在院子里等着,身旁立着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穿着布衣的小子,秦如薇见过,那是顾氏的兄弟,顾家的幺儿顾国全。
顾国全昨儿跟着顾家人前来给秦如薇的宅子恭贺,也是顺便留下来准备做事儿的,昨天忙,她也没和他们说上几句,也是今天才真正见人。
“小姑,您回来了。”秦一见了秦如薇,立即上前行礼,顾国全也跟着叫了一声小姑。
对于这辈份称呼,秦如薇只觉得凌乱,按理她和顾国全应该算是平辈,可他年纪比自己小,两方又是亲戚关系,怎么叫都是个考人的问题,干脆就跟着秦一他们叫小姑了。
“小姑,这是我小舅。”秦一笑着拉了顾国全一把,生怕秦如薇不认得似的。
秦如薇笑道:“昨儿已见过礼了,进屋坐着说话吧。”
在堂屋坐下,糯米奉上茶来,秦如薇抿了一口,才看向顾国全。
顾国全长了一张讨喜圆润的脸,一笑眼睛都眯成一条逢,有些狡黠精明,如今坐着,任秦如薇打量,大大方方的,也不害羞。
秦如薇点了点头,搁下茶杯,问:“听说顾家小舅读过几年书?”
顾国全立即站了起来:“小姑叫我全子就好。也就跟着先生认了几年字,平素也能记两笔账,就是学不精,家里也就供不了了。”
他嘿嘿地挠头讪笑。
“能认字已是了不得了。”秦如薇笑着道:“你大姐让你来我这作坊上做事儿,你觉着你能做甚?或者你想做甚么?”
“小姑让我做啥我就做啥,没念书时我也在家种田,也有几分力气,担担抬抬也是能的,都凭小姑吩咐。”顾国全即刻回道。
倒是个实诚的,也不是那眼高心大的,秦如薇心下暗付,不过看人还得长久了看,虽知日久见人心。
“你也知秦一是要当管事的,你虽然是他小舅,但秦一到底也跟了我好些日子,作坊的事他自是熟悉,你要是不介意,那就先做着粗活,帮着秦一吧。”秦如薇想了一下道。
“哎。”
秦如薇让他先下去,又私下对秦一吩咐了几句,亲戚归亲戚,还是以作坊利益为重,她可不会养只吃干饭的人。
“也别因了他是你小舅就不敢支使,可劲儿的支使,也要仔细瞧瞧是不是做事的人。”秦如薇语重心长地道:“做管事,要拿出做管事的样子来。”
秦一心里一凛,站起来长长地一躬礼:“侄儿知晓了。”
回了秦家,顾氏他们就迫不及待地问起给顾国全分派了什么差事,一听是个做粗活打杂的,脸立马沉了。
“做粗活,那不得累死人?”顾氏只觉脸上没光,她可是在娘家人跟前信誓旦旦的说要给小弟讨个好差事的,现在,她都不敢看顾老太的脸色了。
顾老太反倒是看得开,道:“既是这样,那便做着,到底是啥都不懂,真有本事的,以后肯定能当大事。”
顾国全笑着应了,秦一松了一口气。
顾氏还欲再说,秦二娘却是轻拉了她的袖子一把,摇了摇头,又往外努了努嘴。
顾氏只得也附和两句好好干的话,待和秦二娘出了屋,急问:“你扯我作甚?难道你小舅干个粗活,你就高兴,脸上有光了?”
秦二娘叹了口气,道:“娘,我哥才是管事呢!”
顾氏一噎,看了看和秦一闹成一块的顾国全,脸色复杂,叹了一声,也没再多话。
弟弟再亲,也亲不过自己的儿子啊,抬了弟弟上位,自己儿子又站什么位置?人都是自私的,她姓顾,但始终是秦家人,死后,是秦家的子孙给她担幡买水和供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