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响起一片惊叹声。
为苏辰这一剑的快,也为岳嵩的枪法精妙。
张镇岳满头冷汗,他看到这一剑一枪,觉得自己以往自豪的生平所学刀法,完全不堪入目。
那剑光快得就如闪电,怎么也看不清楚,脑海里刚刚闪过出剑的念头,已经刺到了敌人的要害。
“在这种剑法之下,如果换做是我,恐怕反应都来不及,只能站在原地闭目待死,不对,连闭上眼睛的时间都没有。”
“那岳嵩也是厉害,枪法展开如长河落日,圆满无暇,身周仿佛出现一个银色光罩,枪影点点,能封住四面八方,不愧为攻防一体的岳家枪法,招法已出神入化。”
张镇岳看懂了一些皮毛,心里慨叹一声,正佩服得无以复加,突然就瞪圆了双目,惊呼道:“不对。”
“是很不对。”
远处遥遥站着一队人,为首一人身九尺三分,膀大腰圆,手中拎着巨大六棱乌金锤,正是乔三,他也在深深叹息。
他还想看一眼那无双剑斩,一斩断山河,气势无双,每次见到都会心有所得,可惜,这一次看不到了。
他当然是知府大人派来接应观望的。
张家对金华市场、对官府实在是太重要了。
就跟张元山和那位中年管家认识一样,对聂文臻来说,左明月死不死的不重要,张元山不能死。
若是这位大户死了,不但聂知府从此以后会少了很多银两供奉,金华市场也会大乱,有许多人会生计无着。
而且,朝庭中的某位大人也会迁怒到他姓聂的头上,他的知府位子根本就坐不稳当。
很可能今天张元山死去的消息传出去,明天贬谪的命令就下来了。
所以,为防万一,怕岳嵩一个人撑不住场子,他还是把捕快也派了出来。
乔三身后还带着一票捕快,不过,跟旁人想象的不一样,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并没有上前打扰的意思。
似乎来到张家附近,只是看个热闹。
“没有枪剑交锋的声音,可惜,可惜,还是慢了三分。”
“我都说了,这是立威,可惜还是有人不知死活的要撞上别人的剑锋,可叹啊可叹。”
乔三摇头晃脑,面上带着笑意,知府的命令在他眼里其实不重要,他来此的唯一一个目的就是收尾,并且,制造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借口已经想好了,那就是大户张家买凶杀人,当抄家灭门。
书生宁文靖见义勇为。协助官府行事,铲除地方大害。
这理由很强大。
可以想象得到,聂知府知道之后,定然会气得吐血,但他必定会承认下来。
就算他心里再看不起武人,看不起高手,再是崖岸自高,但是力不如人也只能低头。
无论心里是欢欣也好,是憋屈也好,该忍还是得忍。
就如历朝历代,那些极有风骨文人,嘴里说着看不起鞑子和泥腿子,真等到别人打过来,仍然会屈膝求饶。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身为一个官员,必须学会的就是见风使舵。
当然,也不会少了那些宁死不屈,知行合一的清高之士。
不过,在苏辰的眼里,聂文臻就算是这种人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换一个知府而已。
正因为官府太重要了,所以苏辰就准备不择一切手段也得掌控。
他既然落户在金华,这里就是自己的地盘。
乔三深知这一点,所以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他一点也不顾忌身后众捕快神色各异的目光,只是乐呵呵的看着。
在旁人眼里,一攻一防都快得惊人,妙到豪巅。
在乔三眼里,快一分慢一分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场中两人一触即退,白衣身影一剑刺出之后,就倏忽后退,收剑归鞘。
转身向着张家行去。
他绕过场中岳嵩的身体,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对方出枪进攻。
岳嵩不可置信的表情已经悄然凝固在面上,目光已经黯淡下来。
“呛啷”
长枪跌落地上,一点血痕从他的眉心显现。
先是渗出一粒血珠,再过一会,那血点就喷出如分雾如丝般的血泉,哧哧声中,他身形一晃,仰首向天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竟是死了。
他出枪虽快,却仍然没挡住那“流光”一剑。
只是看到,就已来不及。
三阶先天境界跟四阶巅峰的大宗师境界,其中相差不可以道理计。
岳嵩自认不凡,以为能过上几十招,好好切磋一下,说不定能打得潜力激发让自己武艺更进一步,有朝一日也能达到超凡境界。
可是他想错了。
他明知对方是高手,不能得罪,仍然顺水推舟的接受聂知府的命令,前来拦阻,却没想过,不是每一次切磋,别人都会手下留情。
刀枪无眼,有那么一些人,只杀人不表演,更从来不会有什么惺惺相惜的奇怪感情。
出剑了,接得住就生,接不住就死,苏辰早就说得明白。
敢架梁子,就看你怕不怕死?
这是苏辰想告诉四方江湖,也想告诉官府妖鬼的一句话,是赤裸裸的宣示自己的存在。
“啪”的一声,岳嵩尸身倒地。
围墙上张镇岳骇然后退,差点跌落下去。
他看到那书生已经抬头望来,面色依然平淡,但眼里的杀机已经不加掩饰。
还没等他再多想,那白影一闪就到了张家大门前,抬起一脚“轰”的一声就踢开了大门。
木门碎片如急雨般洒向张家前院,拉拉稀稀站着的家丁护卫一片哀嚎。
被这木屑直击得打滚痛叫。
“你们以为这是过家家啊?我是来杀人的,张元山,你死期到了。”
苏辰轻声笑道。
看着四周众人不敢置信的眼光,突然间感觉很是荒谬。
既然敢设计对付自己,就没担心被反杀上门?
这些人是傻的吗?
还以为自己跑上门是来玩的,笃定不敢动手?
他游目四顾,就锁定了张元山的肥胖身体。
这人被众位握刀持剑的汉子围在正中,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干瘦管家打扮的中年人,他一眼就认出了。
“你敢擅守他人宅院,还有没有王法了?速速退去,我还能在知府大人那里替你求情,饶你一命。”
张元山脸色胀得通红,这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以往无论对付了谁,对方就算是最后得势了,也会找人来谈判,最多各退一步,也没有谁敢当面扯破面皮。
就算是惹到了哪位混不吝的江湖亡命,对付不了也没关系,在他挟裹官府朝庭大势之下,最后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不管是不是心里有恨,最终只能退让。
为此,他每年都会送聂知府一大笔分红,大家配合无间。
也是这个原因,聂知府从来都不用去向着那些苦哈哈的百姓搜刮,就可以过上十分富裕豪奢的日子,还能时不时的放粥赈灾,赢得了清正爱民的好名声。
甚至,在很多事情上面,张元山还会联合城内富户一起帮衬官府,处理一些麻烦事情。
大家有财一起发,有事一起扛,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一张巨大关系网。
曾几何时,有人敢不顾不一切的真闯进来。
他召集手下列阵迎敌其实也只不过是做一个虚架子,展示一下肌肉,却没想过要真打啊。
看着苏辰,他象是见到疯子一般的震惊。
感觉这完全不合理。
“他真敢,他是真的敢杀上门来,连官府和王法,都没放在眼里,怎么会有这样的读书人?白虎堂都不敢如此行事的。”
张元山心念急转,头一次有了绝望。
不同于先前的微微忌惮害怕。
他转过头去,看向身周围着的一些江湖亡命高手,尤其是看向张镇岳,大吼道:“拦住他,快快拦住。”
叫了这一声,他转身就跑,这是见势不妙,真的要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