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的厢房里是满屋春色遮不住的,那里头地动山摇的床榻摇晃之声,持续了好久方才停歇。
哈森也终于得了餍足,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塞米雅披着狐裘起了床,推开门就看到了门口恭恭敬敬站着的人,见她出来,无声地双手交叉合胸行礼。
塞米雅转身回自己的屋子,那人也忙跟了上去。
待得入了屋,见得屋内无人了,那人才义愤填膺地道:“您为什么要听从那个蠢货哈森的,他根本看不懂形势,若不是他若是在南召王心中真有几分地位,就轮不到他来此献媚了。而且,他竟然还敢……”
塞米雅淡淡地斜睨了那人一眼,成功让其止住了话头。“我不过了为了主人罢了!若不是他还有几分用处,我得笼络了这蠢货,让他给我吸引了青宋人的注意力,我何至于让他靠近我?他这人,本就愚不可及,我们何至于和他一般见识,待得主人的事办到了,他是死是活便与我们无关了。”
那人咬了咬牙,踟蹰道,“可若是这事让阁主大人知道了……”
“住嘴!”塞米雅骤然出手,抬手狠厉地掐住了来人的脖子,把其遮挡在兜帽里的露了出来,竟是个俊俏的男子。“甘狄,你既随我来此,就该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你若是怕了,现在便回去,念着你我的情分,我不杀你,但是你若是敢——”
“我不会出卖你。”甘狄忙道,他的脸都因为缺氧整个的泛红,“我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我没有旁的意思。我,我也不会回去的!”
塞米雅这才松开了手,看他低头猛地咳嗽了起来,她冷冷地扯了扯唇角,“你明白便好。你给我看着哈森,我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里?”甘狄却不放心。
“自然是替主人办事。”塞米雅说完,便快速地离开了。
甘狄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偷偷地跟了上去。
而另甘狄觉得惊讶的是,塞米雅竟是对这偌大的青宋京城了若指掌,只见她飞檐走壁,穿街走巷,很快就停到了一座矮小的民宅前。
这实在是一座极不显眼的民宅,上面连牌匾都没挂,门前贴着发白的对联。
塞米雅推了推门,却并没有推开,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翻墙,而是选择了敲门。
冰冷的夜里,敲门声回荡在幽深的小巷里,显得格外的寂冷又清亮。
但是,屋里一直都没人来应门。
塞米雅顿了顿,最终还是选择了翻墙入内。
入了屋内后,她目的很明确,瞄准了其中一间屋子,就飞快地窜了进去。
屋子里很黑,她取出了一个火折子,开始在屋子里搜索了起来。
但是,屋子显然是有人长期打理的,根本不见灰尘。可书籍之类的东西,都已经被人妥善地收在了箱笼里。
塞米雅正翻找得仔细,却听得窗户处又有人悄无声息地窜了进来,她一惊,刚要动手,就听得甘狄低声道:“是我。”
她咬牙,“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看着哈森吗?”
“哈森那蠢猪一时半会不会醒来,我给他下了药的。你到底要找什么?”甘狄问道,“我帮你一道找,旁边的厢房传来了声音,应该是有人醒了,我们得快点走,若是叫人抓住了,我们定然会有大麻烦的。我方才还在街上看到了巡逻的军队!”
塞米雅却不肯走,她既是来了,就得给主人找到了东西才肯走。
她闷不吭声地开始加快速度翻找,但很快门外就传来了声音,脚步很是蹒跚,仿佛是个年迈的老人。
声音停到了门边,随后便是门被人用内劲震开,“谁!?”
而随着这声低吼,一道内劲飞快地打了过来。
这内劲看着惊人,但可能是受主人年迈的影响,并没有多大的威力。
甘狄拖着塞米雅飞快地避开,反手就是一道寒光闪出,随后便是入体割开皮肉的沉闷声。
“你做什么?”塞米雅低声吼道,她抬眼望去,就见门口那人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轰然倒了下来。
“他要伤你啊!”甘狄也是委屈,他如何能坐视看她受伤。
塞米雅生气地推开了他,快步地走到了门边,便见满头银发的老人已经倒下,她忙把人翻了过来,便见他胸口处受了甘狄的六星刺。
她一惊,忙道:“你怎么样了?”
借着月光,黎叔看清了眼前的女子的打扮,穿着漆黑的夜行衣,但是却不曾蒙脸,这是一张妩媚艳丽的脸。
“他让你来的吗?”他明明不认识眼前的女子,却还是喃喃地说道。
他口中的他,他们二人都是知道的。
塞米雅沉默了下,淡淡地颔首,追问道:“那样东西在哪里?”
“他已经发现了啊!果然,他还是放不下,他还是不肯回头的!哪怕,我已经咳咳咳……”黎叔咳嗽了起来,嘴里流出了泛黑的血,枯萎如老树皮的脸上浮起了苦涩的笑。
“东西呢?主人要东西,你不能私下把它藏起来,它是属于主人的。”塞米雅急问道。
她看出来,这人已经日暮西山了,怕是撑不住了。
顿了顿,她把黎叔胸口的六星刺拔了出来,然后把一只小小的虫子塞入了黎叔的体内,继续追问。
这虫子的入体,让他的面色稍稍好了些,但他已经足够年迈了,这对他犹如杯水车薪,实在是不能阻止死气的蔓延。
黎叔的咳嗽声在空旷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的嘶哑沉寂。
“……没用的……我不会说的,就让它跟着我一起去坟墓里……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无耻的愚昧之人,你以为不说,我们就找不到吗?主人聪明绝顶,便是你不说,我们也是能寻到的,便是寻不到,天下之大,主人也能寻到替代之物。主人是为了这天下着想,是为了这苍生百姓,为了芸芸众生,你却阻碍主人的大业,实在是愚不可及!”塞米雅说着,恨恨地把他给摔在了地上,也不顾这一摔险些没把黎叔的半条命都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