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无论穆凌落和宿梓墨如何追问,黎叔都没有说出来,到底是谁闯入了屋内伤他。
可是,他们二人都是聪明之人,看到他这般的维护,如何还看不出来到底是何人?
这世上,除却国师倾染,还有谁值得黎叔哪怕是死,也想要维护一二他的名义的?
黎叔的身体本来就已经每况日下了,现在那暗器伤到了他的心肺,暗器上的毒更是渗入了他的血脉之中,真的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了的。
穆凌落给的保命丸并不是最主要能够护住他心脉的,能够真正护住他心脉的,却是方才塞米雅放入他体内的那只小蛊虫,可她们却对此是一无所知的。
塞米雅也清楚,虽然黎叔已经背叛了国师倾染,但国师倾染到底是没想着要他的性命的,便用了能够缓和毒的蛊虫进入了他的体内。
可这些的作用也不会太明显,左右也不过是延缓下死亡的时间罢了。
仿若回光返照,黎叔原本有些灰败的脸色也慢慢地变得红润了起来,就是原本断断续续的气息也缓和了过来,变得平顺和缓。
穆凌落见了,不由悲从中来。
她是实在是不想再见到身边的人慢慢的离去了。而今看到他这般模样,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了?
黎叔看着两个孩子围着自己悲伤的模样,不由略略地弯了弯唇角,“说真的,这一天我早就想过了。只是,以往我以为,我这一身也算是孑然一身的人,今后怕是连个埋葬我的人都没有的,如今倒是我占了你们的便宜了。”
其实,那那时候以为他死去后,会是国师倾染给他置办葬礼的。他是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黎叔,您别说这样的话。”宿梓墨皱了皱眉头,低喝道。
“其实,我是蛮高兴。”黎叔微微笑道,“我这一大把的年纪了,也是该死的了。你们也不必难过的!人之将死,总是有些心愿的,我此次,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穆凌落大概是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她抿了抿红唇,与宿梓墨对视了一眼,便听得宿梓墨缓缓道:“黎叔,请说吧!”
他是性命是黎叔他们养大的,他总是不能不近人情的。
“我知道,这次倾染太过分了。他不该掳走小世子的,便是他再如何的想复活笙歌,也不能建立在伤害你们的条件上……”
“他不只是想要伤害我们,他想伤害的是更多无辜的孩童。”穆凌落补充道,“他而今,可以称得上是一句丧心病狂了。”
“我知道,”黎叔苦涩地扯了扯唇角,“他是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但,他也是无奈了,他这一辈子真的很苦,人人都盼着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但是谁又能知道,那是何等的残酷?”
“我也知道,便是命运待他残酷,他也不该伤人的。我只求你们,若是有朝一日,他若是……你们能够原谅他一次。他与我一般,一生无儿无女,若是连我都去了,他怕是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
黎叔实在是心疼他的。
哪怕倾染的年纪比他还要大,但是他不曾老去,有时候心态到底与他这般经历过朝暮的人不同的。
“阿墨——他毕竟还曾经是你的师傅的!”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都带上了些哀求。
他其实并不想说这句话的,毕竟说到这个地步,有些像是挟恩图报。
宿梓墨闻言,眉眼微垂,对上了黎叔祈求的眼光,半晌,他才缓缓的答应道:“……好。”
此时,黎叔皱巴巴的脸这才舒展了开来,咧开了嘴,笑了起来,“谢谢,谢谢——你们,都很好的……”
顿了顿,黎叔转向了穆凌落,慢慢道,“而今倾染他走火入魔,上回我与王妃提过几样他必然会用到的东西,其中有一样的名字叫做护心莲。当初,我做了假,把那真的替换了,以他的聪明也不过是能骗的几日罢了。”
“这护心莲,是当年倾染从天山之巅摘下来的,玄瑞也是那时候发现的,那护心莲晶莹剔透,传说是天山千年雪莲成精所凝练而成的莲心。具有很是奇特的功效,但是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的。”
“倾染聪明绝顶,所以当我知道笙歌的事情后,我便把护心莲拿走了,若是藏起来,定然会被他查到蛛丝马迹的。所以——”黎叔望着穆凌落一字一顿道,“我当初在王妃病危时,让连翘姑娘喂给了王妃。”
那时,穆凌落性命垂危,黎叔干脆就把那护心莲取了出来,偷偷地骗了连翘说是国师倾染送来的救命药。
连翘救主心切,自然是毫无怀疑地喂给了穆凌落吃下。
穆凌落后来这才能够好转,不然她当时的状况,如何能好?别说国师倾染只是个凡人,就是仙人,也都得去地府里走一遭,才能救活了她。
穆凌落一怔,显然还没料到竟然有这一事,她惊道:“连翘,她竟是没有跟我提……”
“说来不怕王妃你笑话,我虽然武功不高,但当年也随着倾染学了些摄魂之术,虽没他的精通,但那到底是禁术,实在是不堪一提的。”黎叔自谦道,“此次连翘姑娘之所以会背叛王妃,恐怕也是倾染用了摄魂的缘故。连翘姑娘待王妃真诚忠心,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的!王妃若是可以,今后也莫要怪罪她!”
穆凌落摇了摇头,“此事不必黎叔多说,我自也是不信连翘会背叛我的,此事定是事出有因,只是没想到……”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世间竟然真有那摄魂之术。不过,往深里想,那就像是现代的催眠术,只是可能会更加的高级些。
所以,连翘做出这些,也并不出奇了。
“那,王妃今后能不能也对倾染多上两分——忍让?”黎叔忍不住期待地问道,“我也知道,这实在是有些为难,我却还说出了口……”
孩子都让人夺走准备血祭了,他却求着人多几分忍让,可不就是强人所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