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烟望着穿上桃花千色百褶衣裙,走动间婷婷袅袅的穆凌落,眼底掠过欣慰,“不错,这样才算是有个女孩儿的模样。啊,我忘了,这纱裙需要压一压,你等等。”说着,她忙去柜子里翻腾,找了个精致的香包,上面打着漂亮的络子。
她小心地别在穆凌落腰间,用以压住裙裾,又正了正腰带,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本来应该用玉佩压裙裾,吉祥如意。只是咱们家没有这东西,也就只能用香包代替了。你以后穿的时候,可不要再如以往一样动作太大,女孩子还是要文雅些的。”
穆凌落垂眸,笑道:“娘,咱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哪里要什么玉不玉的?再说了,这裙子如此精美,我可能也就只能穿这么一回了,不然穿着干活岂不是太浪费了。”
“你——”闻言,宋烟抬眼看着笑容妍妍的穆凌落,抿了抿唇,到底把在喉咙间翻滚的话压了下来。
这哪里算得上精美绝伦,不过是普通的布料,这些在大户人家,都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常衣裳。可是,阿落却是第一次穿……
“怎么了,娘?”穆凌落疑惑望来。
宋烟勉强笑了笑,别开了脸,擦了擦眼角的泪,絮絮叨叨道:“没有,只是看到你长大成人了,娘心里又高兴又难过……娘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才像小奶猫那般大,哭声也小小的,我当时还担心你会养不活,担心得不得了……没想到一转眼,你就变得这么大了,娘真的高兴。只是你爹去了后,你都没过过好日子,你可会怪娘不好?”
穆凌落闻言,握紧了宋烟的手,用手擦了擦她潮湿的眼角,“娘,您说哪里话?您能生下我,我就很感激了。是您给了我来到这个世上的机会,让我能够看到这个色彩斑斓的世间,我很高兴的。也是您把我从小猫团拉扯到现在这么大,一直以来都是您辛苦了。娘,真的很感谢您,把我生下,抚养我成人。语言的苍白无力,让我无法感激您对我深沉的疼爱。”说着,她不禁也落下了泪来。
她的父母逝去得早,但她也是有印象的,她的父母一直都对她那么好,可是她却没有来得及感谢他们。
宋烟虽然有些拎不清,但是穆凌落还是能够感觉到她深沉不悔的母爱,她对她是那般好,她恐怕是一辈子都回报不了。
这番话,她即是对她早逝的母亲说的,也是对宋烟说的。
宋烟听着她这番话,刚刚才止住了泪水,落得越发凶猛了。她捂紧了嘴,泪如雨下。
主子,您在天之灵,看到了吗?阿落是如此的懂事明理……
待得穆凌落哄好了宋烟,又打了冷水给她敷眼,这才歇了口气,转而看向一侧垂头不语的穆婵娟,“姐姐,外头的宾客应该要来,你能先去帮忙招待下吗?娘估计还要等会。”
她身为及笄者,现在是不能出现的。
穆婵娟回神,敛眉,抬眸微微弯了弯眼角,轻轻笑着道:“好,你也别忘了给自己敷下眼。不然等会及笄礼上,让大家看到你这只小花猫,少不得要笑话你一番的。”
穆凌落吐了吐舌头,“是。”
穆婵娟望着她难得调皮的模样,浅浅一笑,这才垂头出去了。
待得准备妥当,宋烟与那罗奶奶端坐在上首,穆凌落青丝披散,穿着桃花千色百褶衣裙出现时,不少人都为之惊叹,暗暗佩服宋烟的手艺。
宿梓墨望着她,眸子微微闪了闪,略略垂了下来,遮住了眼底的光亮。
罗奶奶身为正宾,就负责把穆凌落的头发挽起。她走至穆凌落身边,穆凌落屈膝下蹲,方便罗奶奶的动作。
此时是没有赞者的,就由穆婵娟亲自端了托盘,上面放着木梳和一个红漆盒子。
罗奶奶持起木梳,边替穆凌落梳发,边高声吟唱颂词,“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待得语毕,头发已然完好,接下来是以发簪绾发。她打开了那红漆木盒,可一见到里面的簪子时,她不禁愣住了。
那是一只银镀金镶珠镂空青鸾点翠簪,那只青鸟身上多处都是闪亮的小宝石,熠熠生辉。
乡下人并不识货,只知道这簪子极为漂亮,看着有银有金,也只以为是镀的。却并不知,这青鸾点翠簪的价值。
罗奶奶还从不曾见过这样鲜艳华贵的簪子,她愣了愣,在穆婵娟的催促下,回过神来,把那簪子插在穆凌落发上,扬声道:“礼成。”
穆凌落自是也看到了,她也惊叹这簪子的精湛华美,眼底掠过惊艳之色,垂头恭敬道:“多谢罗奶奶。”
宋烟望着华服金簪在身的穆凌落,虽然她此时眉眼差不多快完全长开,身段也已抽条得极好,婷婷立于屋内,就仿似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凌霜傲骨,明媚清贵尽显。
礼仪结束后,众人都留下来用餐,其中必不可少的话题,自然是穆凌落今日的打扮,和那只漂亮华美的青鸾点翠簪。
说着,她们的话题也牵到了穆婵娟身上。
“这阿落一家看着也是大手笔,那么漂亮的衣衫,还有那漂亮的簪子,一看就得话很多钱,虽然说是城里人送给的,但也得看人能不能穿得起呀。你们刚刚看看那阿落浑身的气度,就跟那城里的大户人家的小姐那样漂亮高贵,就是不知道他们家婵娟到时的及笄礼怎么办?”
“可不是,都是女儿,可不能厚此薄彼。阿落有的,婵娟肯定也是有的,不然那岂不是偏心了。”
“可那样的身家能办一份就算是顶好了,难道宋烟还有能力能置办两套不成?就我说,估计她们家是一套两个人用了,不过是委屈了些。”
“哪里委屈了,我看那身衣服和及笄冠都风光得很呢!我家大丫就没这个福分。”
……
议论声纷纷而起,穆婵娟边帮着传菜,自是也听到了些,只勾了勾唇,并不曾多言。
送走客人,穆凌落看向身侧的宿梓墨,微微侧了侧头,笑道:“我听娘说,这发簪是你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