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心蕊是真被穆凌落这话吓住了。
她娘本就是荣华郡主在世时,柳敬存包养在外的外室,她严格意义来说也算是个外室女。虽然她现在已然被接进府邸里了,但这名声到底不好听,外室女那就是私生女,实在是为人所诟病的。
她为此还不得不缩减年纪,这才能入了柳家族谱。她本以为这事儿只几人知,却不曾想,穆凌落竟然也知道,若是连穆凌落都知晓了,那柳浩轩甚至是旁人……
柳心蕊霎时面色苍白如纸,她只抓住了穆凌落的裙角,着急地道:“大小姐,大小姐,我、我们不是有意瞒着您的。我娘、我娘她当初也是不知情的,当年爹他并不曾告知我娘他已然娶了郡主,我娘这才会嫁给爹的。直到,直到我娘怀了我,爹才告知详情。大小姐,求您,求您饶过我娘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请您不要迁怒我娘啊……”
柳心蕊孝顺,她唯恐穆凌落知道当年真相,会因此而迁怒辛姨娘。
她娘已然够苦了,先是年少丧父母,被家中婶母赶着出来卖花,结果以为遇见了良人。哪知,竟然又被骗着当了人的外室。辛姨娘早年家中还算殷实,也是识字懂礼的,知其中的廉耻。可已然有了孩子,她也无处可去,这么多年也就这样儿过来了。
而柳敬存也是个喜新厌旧的,光看他外室都有三位,更不必提后来家中添置的姨娘侍妾了,辛姨娘而今已然人老珠黄,再不复当年的疼宠。而柳敬存对她也的确没多久的温存,当年柳心蕊一生下来后,柳敬存就没了新鲜劲儿了,若不是辛姨娘生了柳心蕊,恐怕后来也是入不了柳家大门的。
穆凌落不过随口提点了一下,却咩没料到她竟然吓成这般模样。她俯身望着柳心蕊,慢慢儿地道:“我知道你孝顺,你放心,我不会迁怒辛姨娘。我也会如你所愿,带你前去大公主的宴会,你的夫婿你的未来,都握在你自己的手中。只是,我以后需要你们为我做一件事儿。”
柳心蕊一愣,连忙道:“只要能用到我的地方,但凡你吩咐,定然在所不辞。不知您说的是何事?”
只要穆凌落不迁怒她娘,柳心蕊定然是竭尽全力的。
“好了,我的好姐姐,你就起来吧!”穆凌落把她扶了起来,笑着道:“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瞧把你吓的。至于那事,且缓一缓,等过些日子,我再与你们说。只是,既然你答应我了,到时无论多为难,都得去做,明白吗?”
这也算是另类意义上的互惠互利。
柳心蕊望着穆凌落的笑意,不由背上浮起了淡淡的凉意。柳心蕊也不是个笨的,她似乎能隐隐约约猜到穆凌落所说为何事了。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口的恐惧,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她知道,她这样做或许不对,但她没有选择。她没有其他的底牌资本了,哪怕是与虎谋皮,她都得试一试,闯出一条路来。
与此此时,柳敬存正在发怒,长袖一挥,珐琅彩绘瓷杯跌了个粉碎。柳敬存俊脸上满是滔滔怒意,“可恶,当真是可恶!”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歇歇气,来喝口茶水。”陶姨娘扬起笑脸,就来替柳敬存抚胸口顺气,“是不是朝堂上谁不长眼,跟您闹了偏见?”
柳敬存喘了口粗气,闻言,斜睨了眼陶姨娘,“你是说圣上吗?”
陶姨娘见他迁怒自个儿,连忙夹紧尾巴,扯了扯嘴角,干笑道:“妾身,妾身哪里敢……”
她倒是没想到,原来是圣上给柳敬存穿了小鞋,这才让他如此的愤怒。
柳敬存接过递来的茶水,啜饮了一口,便搁了下来。
他还不曾说话,就见夏莲跟前的李嬷嬷匆匆忙忙过来了,见得柳敬存面色发红,连忙跪下行礼,道:“老爷,夫人听说您这些日子忙碌,唯恐您伤了身子,这便让奴婢给您送一盅银耳莲子炖雪蛤,给您补补身子,兼之现在深秋,天寒又燥,让您也消消……肝火。”
柳敬存本来因着之前夏莲因公肥私的事而埋怨她,更是让她去礼佛,冷落起了她。但到底是有着多年感情基础的,现在见她礼佛还念着自己,兼之以往夏莲在他跟前做人也很是成功,他霎时就有些感慨,也有些想念起了夏莲。
再加上他心中还是把夏莲当成自己的妻子的,又生了三个儿女,他素来又疼爱柳凌华。此时,他不由舒展了眉头,招了招手,“呈上来吧!”
陶姨娘没想到夏莲竟然能到自己这来要人,且看老爷那脸色,是又念起了夏莲,这心里头就恨得厉害。她勉强笑了笑,道:“老爷,妾身也给您准备了燕窝,搁在炉子上文火炖了一个来时辰了,此时肯定糯糯的,甚至入味了。”
只是,她到底说得晚,在柳敬存跟前就落了下乘了。
柳敬存接过李嬷嬷呈上来的银耳莲子炖雪蛤,饮了一口,这口味不甜不淡,甚是合他胃口,由此可见,夏莲对他这是真心,再忆起以往的情谊……
柳敬存三两口喝了银耳莲子炖雪蛤,以帕子擦了擦嘴角,“不必了,够了。”
“那晚膳,老爷您想用什么,妾身这就吩咐厨房去做。”陶姨娘又急忙道。
“不必了,你自己爱吃什么就去点吧。我去看看夫人,她这些日子一直都礼佛,想必院子里也冷清。”柳敬存抚了抚袖子,站了起来,就随着李嬷嬷离去。
李嬷嬷见柳敬存果然如夏莲所言,饮了莲子羹就会前去,霎时这心口满是欣喜,连忙给他带路。
陶姨娘还没来得及跟柳敬存说正事,就见柳敬存竟然被夏莲的一碗莲子羹给带走了,两人的关系就要死灰复燃了。她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只恶狠狠地道:“好啊,你个夏莲,竟然还敢抢人抢到老娘的院子里。你当老娘不知道你那些个丑事吗?随便一件,就足够你被休弃,死一死了!”说着,她就咬牙切齿地扯断了一块上好的锦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