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落一时还真没明白过来,他这个“嗯”的含义,是回答他回来了还是回答他的确是待客去了。她眨了眨眸子,腮帮子鼓了鼓,“那前头的客人都走了么?现在瞅着时间挺早的呀!”
而且,哪家的新郎回来得那般早的,这不是成心闹笑话么?
宿梓墨似是知道她所想,淡淡地替她解惑:“皇兄在前头,傅子成也在前面帮衬,估计也是乱不来的。”顿了顿,他漫不经心地撩起了袖子,“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大概他们也不会闹腾到什么时候的!阿落,你该是饿了的吧?”
这般旖旎的情况下,说出“饿”这个词,似是总有点歧义和暧昧的气氛。
穆凌落实在是与宿梓墨太过熟悉,故而也没往那块儿想,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转了转,“的确有点饿了。说起来,你把碧落打发去哪儿了?”
宿梓墨把手中持着的手巾放入浴桶的热水中浸泡,垂着眼眸回道:“你不是饿了么?我让她去给你取厨房准备的食物了。虽说晚上不宜多进食,但你想必一天都没进食,总归要暖暖胃,才能入睡!”
不然,他怕她承受不住。
当然,这话,他自是没说出口的。
毕竟,阿落其实于这方面真的是尤其的害羞,他就怕她等会儿恼羞成怒了。
穆凌落闻言,鼓了鼓腮帮子,就跟个吃东西的松鼠般可爱,她扬了扬眉,又趴回了浴桶边缘,耳朵尖红红的,仿似白玉染瑕,她伏着不再说话。
宿梓墨把手泡得温热了,这才取了胰子,涂抹在穆凌落裸露的背上,然后持着手巾开始给她擦背,他擦得很细致,偶尔指尖会滑过穆凌落光洁细腻的背部。
而,穆凌落也不知是害羞的,还是因为热水熏染的关系,洁净白皙的背部肌肤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晶莹的粉色,就好似三月绽放的芳菲,艳丽而美好。
宿梓墨的眼眸在水汽晕染下,连他脸上的表情和眼底的神采都看不真切了,只他俊美矜贵的脸部轮廓越发的精致了,而以往冰冷的脸部线条,也不知是因为热气的关系,还是因为烛光的关系,显得极为的柔和。
宿梓墨按的力道很和缓,不会太重不会太轻,舒服得让人觉得好似浑身酸软的骨头都松散了下来,舒服得不可思议。
穆凌落忍不住蹭了蹭手臂,喉咙间发出细细的可爱声音,但随即又给止住了。
宿梓墨听着她偶尔因为他力道稍大而发出的可爱嗓音,不由微微地眯了眯眼眸,嘴角稍稍地扬了扬,慢慢道:“不会有第二次了。”
他突兀的话语,让穆凌落微微地愣了愣,她眨了眨眼,根本没听明白。她忍不住地扭头,看向了隔着热气,看不真切面部表情的宿梓墨,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什么?”
宿梓墨见她没听懂,也没继续抓着这个话题,淡淡地抿了抿唇,道了声:“没什么。”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抬手触了触自己的耳尖,她仔细地想了想,半晌,似是才想到开始她发出的埋怨,不过当时她并不知道后面站着的是宿梓墨,她一开始是想跟碧落说来着。
说起来,她当初说的似乎是“……我从来不知道成亲竟然这么累,我以后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来着,所以宿梓墨这会儿是有点儿闹脾气么?
她试探地道:“你在生气么,阿墨?”
宿梓墨长长的,鸦羽般的眼睫在眼下落下淡淡的痕迹,他冷淡道:“没有。”
他的确没有生气,今天是他的新婚夜,他哪儿会生气!只是,回来后,偶然听到自己的妻子提到经历第二次婚姻什么的,虽说她是不愿意,但光是听到她提起,他都有些不大舒坦。
阿落,只能嫁给他啊!
而宿梓墨这般说,穆凌落就大概知道了,他是没有生气,但却似是心情不大愉悦的样子。毕竟他的性子如此的霸道,而且特别是最近,她总觉得阿墨与以往看着有些不大一样,他一直都不肯说,她也不问。
只是,如宿梓墨总是希望她快快乐乐一般,她其实也希望阿墨能够高兴愉悦的。
她转了转眸子,抬手抓住了宿梓墨的手。
宿梓墨动作一滞,缓缓地抬头穆凌落,就见她犹如黑葡萄般晶莹剔透的眸子正望着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她的眼中似乎从来都只有他的存在。
“阿墨,”穆凌落认认真真地望着他,“我觉得,我们彼此都不会有第二次婚姻的,因为我们是要白头偕老的。因为,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人如阿墨于我一般的重要了!”
宿梓墨愣了愣,她的眼底没有丝毫的玩笑,有的只有认真诚恳。
他抿了抿唇,耳朵尖微微地泛红,“……笨蛋,我,我知道了。转过去,我给你擦干净,水快凉了!”
穆凌落说完后,其实也有些害羞的,但见得宿梓墨羞涩的模样,她一时竟都忘了脸红了。特别是听到宿梓墨这会不复以往的冷静自持,这般的傲娇别扭,就让她想起以往的他了。
自从回京后,宿梓墨就真的变成了真正的宸王殿下,强势而霸道,冷清而漠然。当初那个会因为彼此用了一双筷子而脸红的宿梓墨,都一去不复返了。
而今,看到他这般的模样,就让穆凌落有些感慨和怀念了。
穆凌落掩嘴笑了笑,背对着宿梓墨,低低地应了声:“是。”
烛光摇曳,热气蒸腾,这一刹那,似乎就连时间都变得冗长而温柔了。
大概,这世间也只有一个叫做穆凌落的女子才能让名满天下,冷酷残佞,漠然矜贵的宸王殿下为她搓背,极尽温柔和缱绻。
穆凌落不曾看到,她背后的宿梓墨,微微垂下的如画眉眼里,暗藏着的温暖,以及深深掩藏着的担忧。
良久,水汽都慢慢地减少了。
“好了,起来吧!”宿梓墨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手巾,慢慢地道:“水都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