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这是……瘟疫?”宿梓墨蹙着眉头问道,但旋即他又把这个念头给压下了:“不可能的。瘟疫只会频发于洪涝之处,京城是何等繁华之地,几百年来从不曾发过瘟疫。”
对于他们而言,瘟疫就像是暗夜里的鬼魅,它们恐惧于王者的龙气,根本不敢在京城这种王者之气隆盛之地进行骚扰的。就像是惧怕于阳光的鬼怪,一入皇城只剩下死路。
所以,宿梓墨甚至是那些个太医从一开始就没往这个方向考虑过。
因为,这根本就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只是概率问题而已。”穆凌落扬眉淡淡地道,“什么中毒能让人四肢无力,吐血不止,甚至高烧难退的?这有点类似天花,但我方才查看过他身上,根本不是。我想,军营里应该还有不少人上吐下泻吧!甚至已经有人脱水致死了吧。”
宿梓墨一怔,身侧的手慢慢地收紧,他抿紧了唇角,半晌,他才缓缓地回道:“是的。已经陆陆续续死了二十多个将士了!”想到这,他脸色就变得极为的难看了,“只是,吐血的的确不多。”
“吐血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胃部受到了感染,吃什么自然就是吐什么了。一旦他们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除去黄水,他们的胃部会痉挛,甚至长期的呕吐导致胃酸过剩,胃粘膜受伤,自然会吐血。而一旦胃出血,进食就变得愈发的艰难了,这就像是个恶性循环。只要不止吐,他们只会越来越严重,而相对的,药物一进腹中,就停留不了多久,被呕吐出来。所以,这也是太医们束手无策的原因,因为病人根本无法配合服药。”穆凌落道出了其中的关键。“一旦到了最后,脱水频发,高烧而死,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虽然很多专业性的术语,宿梓墨听不大明白,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理解穆凌落话语里的意思。
“那这真的是瘟疫?”宿梓墨抿紧了薄唇,“这怎么可能……”
他实在是难以相信。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宿梓墨抬眸看向穆凌落,“好几个太医也开始出现相应的症状了,他们发低烧,进食后易吐。子成不能死,所以我没办法,只能想着带他来找你。这会不会对你……也造成什么影响么?”
说到底,宿梓墨虽然舍不得兄弟,但他更舍不得穆凌落。一旦确定这是瘟疫,他在心中就开始埋怨自己了。
无路如何,他都希望穆凌落安安全全的。
穆凌落微微地扬了扬唇角,朝着他安抚地摇了摇头,“没事。不过,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是霍乱了。但跟瘟疫其实是差不多的意思。京城繁华,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按理说是不该出现这种东西的。应该是有人往军营里投入了病原体,”她考虑到宿梓墨听不大明白,就换了个词语解释,“就是死于这种病的人用过的东西,瘟疫过后,就是尸体都得焚烧,以免被感染,何况是衣物等等。”
宿梓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脸色微微一沉,他实在没想到会有人竟然想着对军营投放这种东西。“这事,我会着手查的。”
穆凌落颔首,低头又望了望傅子成,她咬了咬唇角,“傅少将军……我会尽力救他的。我先去药室配药,阿墨,你去沐浴更衣,等会我会让你吃一贴预防药,等会给咱们府中的太医也送去一碗。”说着,她转身就往外走。
因着宿梓墨疼爱穆凌落,府中都专门开辟了药室给她,虽然用到的频率不算太高。
宿梓墨点了点头,又望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傅子成,他揉了揉额角,面上难掩疲惫。
他恐怕是做梦都没想到,这次的事情竟然这般的复杂。
穆凌落还是第一次接触瘟疫这种病情,以往现代都已经有了相应的应急措施了,但而今的技术偏差太大了。甚至,因着那些太医根本没端正好态度,根本不敢确定病情用药,导致愈拖愈严重了。
现在,她自己也不大确定,到底能不能把傅子成给治好了。
连翘和碧落因着跟在她身边许久,此时也耳濡目染,懂了些医药知识,就是药草都认识了不少。而现在甫一听到是瘟疫,两人都吓了一跳,这种病虽说没经历过,但她们自小就听说过其的凶险恐怖。
碧落边给穆凌落端来药材,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这真的是瘟疫吗?那,那……那位傅少将军还能活吗?还有军营里那般多保家卫国的将士……”
穆凌落抓了两把药,然后放在一起,推到了一边,“连翘,你把这些煎了,三碗水煎成一碗水。等会除去给王爷和太医送,给我们府中所有人都备上一碗,这事有备无患。”
连翘颔首应着,抱着那一大堆的药材就连忙去忙活了。
穆凌落见碧落忧心忡忡的,她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你家王妃我现在也不敢肯定能不能救活他们……但是,凡事都是需要试上一试的。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救呢?你若是实在担心,就帮我分担一二,到时若是他们得救,王爷会给你记上一功的。”
碧落摇了摇头,“不,奴婢不是要什么功劳的。奴婢只是觉得,那些将士也是有家有父母的,若是一旦有个万一,肯定会有人为他们伤心难过的。而且,王妃不是总说,我们如今的富贵安乐都是将士们用鲜血换来的么?现在他们危在旦夕,奴婢能够尽点绵薄之力是奴婢的荣幸,根本不需要什么记功的。”
穆凌落原本也是打趣她,想缓和下气氛,却没想到碧落竟然如此认真的回复,原本还想笑的她,在听到碧落的话时,眸色闪烁了下,半晌,她才垂下了头,缓缓地扯了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