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良想起方才离去前季非凡的眼神,忍不住地与穆凌落道:“二姐姐,我看方才季少爷的目光有些不对……他应该会找姐姐的麻烦的,姐姐要小心!”说着,他就有些自责,“都是我不好,让姐姐担忧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穆凌落弹了一记额头,“小小年纪的,想那么多作甚?你啊,安心地读你的书就好。你若是想以后报答娘和姐姐们,你就好好儿地考个功名,成为国家的栋梁。平日里别的少想,有姐姐在呢!”
她当然知道刚才季非凡是佯装成认错的模样,但她倒也没真的想打得季非凡真心实意地认错。她只是想让他警醒点,以后若是胆敢欺负她家良儿,那就记记今天的疼痛。
而且,她倒不怕云阳侯府来人,就怕他们不来人。
穆良捂着额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穆凌落却注意到他额头上的青紫,她把他拉着坐在一边,“你额头上有伤,得揉散了才行,不然明儿个该肿得更大,更疼了。”
连翘连忙取了一小瓶药酒来,“要不,奴婢来给少爷揉吧?小姐您身上还有孕呢!”
司业见连翘随随便便又拿了瓶药酒出来,一时都有些惊诧,他暗自嘀咕,怎么宸王妃身边的丫鬟身上带了那么多的药。
“不用。揉个伤费不了什么力!对了,司业能不能弄点热水来,热了帕子给良儿先敷一敷,等会好揉散。”穆凌落想了想,又望了眼正目光炯炯看来的宿云孤,对上她的视线,他又别开了脸,就像是一只傲娇的波斯猫,不由让她觉得好笑。“还有,也给宿少爷备一份,方才一番疼痛,怕是身上都有些发凉,擦擦身,身体暖了,也就舒服多了。”
“得嘞。”司业连忙吩咐了人去办。
待得热水来了,穆凌落用热帕子先给穆良敷了敷青紫的肿块,这才倒了药酒,给他缓缓地揉散。
宿云孤目光斜斜地射来,见得这温馨的场景,薄唇微微地抿起,雌雄莫辩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来,眼帘微微地垂下。
“那个,宿少爷,您看,您这……”司业举了举手里的热帕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府中的马车已经在候着了,小厮也过来了,我让他进来伺候您?”
国子监是不准让世家子弟带侍从进来的,以免带坏反风气。
“不必了,我自己来。”宿云孤素来不喜人碰他,此时,冷声拒绝了。
司业嘀咕了声,还是把热帕子递了过来。
但宿云孤现在浑身都有点无力,只能勉强给自己擦了擦脸和手脚,就丢开了帕子。顿了顿,他斜睨了一眼旁边的情况,又抿紧了薄唇。
至于司业递来的粥,他却是一口都没碰。
穆凌落见此,不由皱眉道,“你现在需要吃点热的东西,回头才有力气,精神头也会好些。听话!”
宿云孤望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突然就道:“不用你管,我以往那么多年都这样儿过来了,还不是没死。你管了你弟弟就成,还管我作甚?”
穆凌落闻言,不由愣了愣。她顿了顿,温声道:“你是个病人!”
哪怕是现在怀孕期间,她脾气有些暴躁,但是,面对着宿云孤这种有病的少年,她还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
宿云孤弧形优美的薄唇抿得愈发紧了,“那也不用你管,太医都没你管得多。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的关心!你别以为你这样做,我以后就不会欺负穆良了!”
穆凌落听着他孩子气十足的话语,半晌都没说话。
宿云孤看她不说话,又有些急了,但是,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薄唇愈发抿成了一条线,线条精致的脸愈发板着了,黑黝黝的眼眸瞪了眼穆凌落。
不知道为什么,穆凌落突然觉得眼前似乎蹲着一只撒娇的波斯猫,瞪她的那一眼里像是充满了无限的委屈,诉不完的难受。穆凌落哪怕有点不悦他的不领情,但面对着与宿梓墨有五分相似的脸,兼之想到他小小年纪就病痛缠身,她一时心口不由一软。“太医是太医,我是我,虽然隔了一代,可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算是你的表嫂。所以,我关心你不是应该的吗?好了,别闹了,你先把粥给喝了。至于良儿,他也算是你的弟弟,你若是欺负他,我方才也都说过了,仔细你的皮。”
宿云孤眼眸稍稍一亮,但旋即他又别开了脸,“哼。我才不会承认,别跟我攀亲。好了,赶紧把粥给我,我喝完还得回家呢!不然天黑了,夜路可不好走。”
“是是。”穆凌落算是确定,这就是个傲娇的货,她对顺毛这件事倒是有些心得了。
宿云孤哼哼地两声,这次倒是干净利落地把粥给喝了。
待得宿云孤好些了,穆凌落这才送他回府,本来宿云孤对于跟陌生人同乘一辆车很是排斥,但之前他把自己府中的马车给打发回去了,现在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京城有着一种不成文的规定,越是得帝宠的人,自然住得离皇宫愈发近了。而哪怕是皇室里的王爷们,王府也是有着等级之分的。齐康王府现在没有多大的作为,虽然德文帝颇为照拂,住得倒是离王宫颇有些距离,而且就是王府也是前头老齐康王留下的。
用了小半个时辰,穆凌落才把宿云孤送到,因着她害得宿云孤犯病,她还特地送了他入府,想着跟齐康王道个歉。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齐康王倒是颇为不在意,他只笑眯眯地望着穆凌落道:“多谢侄儿媳妇了,王叔这孩子不成器,你替王叔管教管家也是应该的。”甚至,从头到尾,他都不曾看过面色苍白的宿云孤一眼,更别提关切地问上两句话了,就仿似他是个透明人一般。
旁边的齐康王妃也只顾着把怀里的小男娃往穆凌落跟前推了推,笑道:“阿奇啊,还不快给你嫂子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