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漳山别墅群也有专门的办公区,入秋之后,武汉热起来依旧是让人浑身难受,进山就要好得多。
只不过办公没可能天天在山中,通勤很不方便,所以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发挥一下临时工能。
“对比出来了?”
“三季度对比已经出来,数据还是很详实的,毕竟,这些个工坊都在眼皮子底下,统计起来不难。”
“你们怎么看?”
张德把手中的文件往桌上随手一扔,捧着一只徐孝德送给他的紫砂壶,有一茬没一茬地喝着。
“出乎意料,内部讨论都很惊讶,府内上下都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几个从外地过来“镀金”的幕僚出身有点复杂,有高门也有“寒门”还有庶民,原本还摆点架子,忙成狗之后,自然而然就成了好同事。不成好同事好同僚也不行,因为张德对幕僚从来都是“高压”,幕僚要是不通力合作,根本扛不住张德那种程度的盘剥。
“原本都以为只有一个妻子的家庭,生育率及育孩数量一定会比一夫一妻多妾的要少,且是少得多。万万没想到是颠倒过来,那些有些浮财能够纳妾的家庭,平均育孩也只有两个出头,但是一夫一妻的,平均育孩数量超过三个。”
出身山东豪门,跟房玄龄算是表亲的庞姓幕僚那张年轻的脸上,还浮现着惊讶的神色。
豪门开枝散叶是相当厉害的,所以对豪门子弟而言,子孙多肯定是因为妻妾成群的缘故。
但是到了武汉之后才明白想岔了,观察角度有问题,且妻妾成群的数量没有作限制,豪门相较于天下,样本很小。
“继续。”
张德咬着紫砂壶壶嘴,让幕僚们继续说,这些年轻幕僚的工作很少有参谋,大多都是做调研这种辛苦活。看似枯燥,其实相当的锻炼人。
因为调研本身就是锤炼见识、话术以及行动力的工作,能够从中汲取营养,自然不会是庸才。
“双职工家庭中,凡是福利过高的工坊,生育偏低;反之,福利过低的工坊,生育也偏低。只有福利适中的工坊,双职工普遍生育两个以上。”
“嗯。”
张德点点头,“有什么想法没有?对武汉全局。”
“长远来看,没必要对工人压榨过度,反而适当给点甜头,不但能鼓励上工,还能鼓励生育。当下压榨过度,也只能赚一代人,但要是略作松手,能赚两代人,甚至三代人,这就是五十年一百年的大计。”
“……”
“……”
在会议室旁听的那些个“寒门”子弟庶民青年,此时表情相当的丰富。他们和豪门世族的差距,这一刻是无比的清晰。
就是赤裸裸了一点,让人毛骨悚然。
“三季度新生儿增加多少?”
“四万五千。”
“嗯,很好,这说明贞观二十三年以来你们的工作做得很到位。这两年你们这么辛苦,但可有收获?”
听到张德的话,一群年轻幕僚立刻起身,躬身行礼道:“受益匪浅。”
实际上这群前来武汉的年轻俊才,都是相当的出类拔萃,有些人在地方上已经有了才名,这种才名不是什么诗词歌赋,而是解决实务的能力相当不错,能在县令县丞县尉身旁出谋划策的那种。
到了武汉之后,一开始老张让他们打辅助,他们还不肯,现在却是明白过来。
“贞观朝日新月异,百业生产如火如荼。如果还用以前的老方法,那是万万不行的。房相学究天人,是印证过的经时济世之才,但为了修南昌地北上的湖西官道,他是一个县一个县考察过后,再让专业土木之大匠论证,最后才动工。”
说到这里,张德很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居高临下,并非不能成功,以房相威权,抬手指点固然也能修好官道,但能不能这么迅速,你们心中自然有衡量。”
“谨受教……”
一种年轻幕僚又是行了一礼,张德摆摆手,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文件,“这份统计报告做得很好,希望将来你们功成名就的时候,还能保持现在的热情。”
能在枯燥的工作中继续保持热情,这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眼前这些年轻人,哪怕现在去洛阳行卷,照样能够轻松过关科举,将来能不能封侯拜相不知道,但混个“百里侯”那是绰绰有余。
只是人杰之所以人杰,就是能够看到时代的大势,甚至出没时代的脉搏。
至于最后成为枭雄式的弄潮儿,还是为封建帝国主义添砖加瓦,这就要看各自的远景需求。
这些,就不是张德能够左右能够干扰的。
他做不成圣贤先生,也教不出圣贤来,这个道德,那些个斯文,哪有那许多工夫去琢磨。
散会之后,老张也算是偷了空,跑去桑林园见了一面京城来的郑琬族人。
“见过张公。”
“不必拘谨,随意些就是。”
老张看了看京城来的郑氏子弟,规格不低,好些个都是郑氏嫡系。其中郑玄毅的儿女都来了,还有郑敞这个老二,居然连老婆皇甫氏也带了过来。
这个皇甫氏看似出自次等世家,实际上却不能用一般标准去判断。因为郑二郎的老婆皇甫氏,堂口是安定皇甫氏,跟中原世族渊源极深。
但安定皇甫氏的嫡系,并不是住在安定,百几十年的大本营都在荆州,南朝历代的权贵,多有更皇甫氏联姻。隋灭南陈的时候,皇甫氏跟杨素、韩擒虎、萧摩诃等人都有联系。
在荥阳郑氏改头换面的当下,还能让本家女郎成为郑氏嫡次子的正妻,普通二等世家可做不到这种程度。
“这是怎地?派红包?”
老张拿起一个红包,一边拆一边问郑琬。
郑大娘子点点头:“就是个趣味。”
抖了三枚银元出来,老张愣了一下,一众拿到红包,看到里头有三枚银元的,早就兴奋的不行,此刻看到张德愣一下,寻思着完了,这接下来怕不是要换了红包,减少份量。
岂料张德随手把红包扔回了篮子,笑着对郑琬道:“家里来恁多人,来一趟都不容易,还有在武汉上班的,一年到头也辛苦。入秋还要添置新衣,防备着过冬,三块钱哪里够,莫要计较老夫的心思,再加两块钱,包个五块钱的。”
话音刚落,好些个在武汉上工的郑氏族人都是咧嘴大叫:“使君公侯万代喽!”
“多谢张公!”
“多谢张公——”
听到这呼声,郑琬很是高兴,她原本性子要强,但后来因为各种女郎的出现,加上张德的势力越发恐怖,给她的巨大压力,自然而然导致了自卑,加上又生了个女儿,要不是张德诸多体贴,她是半点自信都没有,旬日里过得战战兢兢,生怕张德把她抛弃了去。
此事老张把红包从三块银元直接提升到五块银元,可以说是大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情不自禁地挺起了饱满的胸膛,让张德看得很是快活。
和郑敞站在一起的皇甫氏小声问道:“二郎,传言果然如此,张梁丰的确很宠大娘子。”
“这是自然,外间不知道跟脚,你可知道雪娘何等富裕么,说出来你不信,京城每年华润号给雪娘托管的那点余钱,足够再造一个郑氏的。”
郑敞兴致勃勃地说着,却不知道身旁妻子心中想的却是其它。
此刻皇甫氏暗中念叨着:这张梁丰,果然是个喜好丰腴大胸女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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