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档。
将那凄惨的场景深深映入眼中后,晴司选择读取了最新的存档。
世界陷入了黑暗。
然后再度亮起。
身旁的是千秋,她正看着他,而他的眼前浮现着三个对话选项。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这个存档。
晴司将内心的阴郁压制下去,面对千秋,做出了跟上一次一样的回答。
然后跟上一次一样,回到教室后。
晴司立刻拿出手机,去拨天海星秀的电话号码。
这次,电话接通了。
“前辈……”
“天海……星秀,听说你感冒了,现在身体怎么样?”晴司平静地问道,拳头缓缓握紧。
那边沉默了一阵。
“我……我很好,谢谢前辈的关心。”轻柔的声音说道。
关心……吗?晴司心里有些难受。
“听你的声音,可不像是很好的样子。”
“前辈……”
“从那以后,有生什么吗?”
那边再次陷入沉默。
“没有……没有生任何事。”
没有任何事?
那你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啊!?
晴司深深皱眉。
“前辈……就快上课了。”对面透出想挂掉电话的意思。
“翘掉。”
“啊?”
“不管你接下来上什么课,给我翘掉!”说着,晴司迈步走出教室。
“翘……翘课?”那边传来惊讶的声音。
“对,然后你去楼顶,在那里等着我。”
元华中学所有教学楼顶作为开放场所,都安装有高达十米以上的钢丝围栏网,而且网格很小,非常难以攀爬。可以说要跳楼自杀的话,楼顶反而是最难做到的地方!
“等你?前辈你……”
“我现在就过去!”晴司有力地说道,“别挂电话,手机给我一直开着,直至我见到你为止。”
富有力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天海星秀的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
前辈……竟然马上就要过来了!?
明明只是电话里说了几句,而且自己都说了没事了,他却……
感受到来自那一边,那个人的深切关怀,星秀感到了暖意。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离开座位,走出教室,将一切抛在身后。
按那个人说的,去楼顶,等待。
……
天空是这么辽阔的吗?
抵达楼顶后,星秀的视线越过那高高的围栏网,看向天空,慢步走向楼顶边缘。
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天空是一片纯净的蔚蓝色,看上去相当地美丽。
星秀好像次现这份美丽一般,呆呆地望着,仿佛心里的阴郁都消散了几分。
刚才对原野前辈,他说谎了。
他并不是很好,也不是什么事都没生。
他所经历的……简直就像一场噩梦。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面的抑郁黑暗,越地放大,似乎就要将他吞噬。
他已经想到了死。
死亡,其实很轻松吧,比起继续活着……
“星秀!”
有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星秀浑身震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身。
看到了,那个人,一边收起手机,一边朝着自己走来。
高大挺拔的身影,俊秀的脸庞,眼眸里蕴含着光芒,直直地注视着这边。
那双视线,仿佛能够穿透黑暗。
啊啊——前辈,原野清吾……前辈。
见到这个身影的一刻,天海星秀才终于醒悟,自己其实一直想要见他。
但是……就算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晴司看着星秀。
脑海里掠过之前的凄惨场景,微微皱眉。
“一周没见了,后辈。”
“嗯……前辈。”
两人相对无言。
“这是我第一次上到校园楼顶。”晴司突然说道。
“呃?”
“我可是非常期待,收到女生的情书,被约到楼顶,接受告白……的经典场面。”
晴司一边慢慢说道,一边走到对方的旁边。
“然而现在,第一次到楼顶,等着我的却是个男生。”
“这份期待全被破坏了!你要怎么赔我啊?”
埋怨的口气,斜视的眼神。
天海星秀看得傻眼了。
良久的安静。
“哈……连吐这个槽都不会吗?”晴司叹了口气,“你还需要努力学习啊,后辈!”
“哦……哦。”星秀呆呆地道。
晴司看着对方。
“你其实没感冒吧?为什么不来打工?”
“呃……”星秀偏开了目光。
“这一周,生了什么?”
星秀沉默,缓缓低头,脸庞仿佛被阴影覆盖。
晴司看着这明明站在阳光下,却像是处在黑暗中的俊美少年,慢慢偏开目光,45度角看向天空。
“上周的你,比现在可爱多了呢。”
“那个时候的你,虽然很女孩子气,几乎没有男子气概,但你有自知之明,并且努力改变自己。”
“那样的你……确确实实,是个男生。”
“前辈……”星秀慢慢抬起头。
“可是,现在的你,算是什么?”晴司没看向他,继续看着天空,说道。
“颓废,消极,整个人都阴暗了。”
“不仅没有男子气概,连可爱的女孩子气都没有了。”
“不是男生,也不是女生,不过是……一只败犬罢了。”
星秀难受地再度低头。
“呐,天海星秀。”
“我认为,人生是要战斗的。”
“讨厌的事,不合理的事,不能接受的事……不想要遭遇但是偏偏遭遇了的,难以忍受的坏事,遇到了,就要战斗。”
“而战斗并不仅限于武力
之类的手段。”
“比如被漠视的孩子拼命恶作剧引起他人注意。”
“比如被判了冤罪的女囚大哭着喊想要活下去。”
“战斗的形式有很多,最重要的,就是不屈服的意志。”
“只要抵抗的意志尚存,那么不管挣扎得多么难看,都是……战斗!”
晴司重新看向星秀。
“星秀,你也许已经战斗过了,但你真的战斗到底了吗?”
“为何放弃抵抗?继续挣扎啊!”
“哪怕满身泥浆,掉在臭水沟里爬不起来,非常地难看和丑陋,也依然可以抬头呐喊,不是吗!?”
“前辈……”低着头的星秀,不禁流下了泪水。
“如果你连挣扎的力气都失去了,那为何不竭力地去想一想,除了挣扎之外还有的,最后也最卑微的手段,是什么!?”晴司瞪着对方。
“那就是,求救啊!”
“你做不到挣扎,难道连求救都做不了了吗?”
“你的精神就这么脆弱,抵抗的意志已经连渣都不剩了吗!?”
“回答我,天海星秀!”
“前辈……前辈……我……”
星秀泪如雨下,开始哽咽,很快不仅眼泪连鼻涕都一起流出,一张俊美脸蛋全都被破坏了。
晴司深深凝视着他。
“我就站在这里,后辈。”
“作为你的前辈,我负有帮助你的义务。”
“但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帮助一个已经失败的家伙战斗,包括我。”
“所以……向我求救啊,混蛋!”
“哪怕抵抗的意志已经连渣都不剩,都给我从灵魂深处重新抽出来啊!!”
“再难看也好,再丑陋也好,再卑微也好……”
“不要接受失败,继续战斗啊!!!”
“呜呜……唔啊啊啊啊啊——”
天海星秀嚎啕大哭起来,身体一软,跪倒在地。
他趴到了地上,蜷缩起身子,大哭着,显得非常渺小,非常卑贱。
但是,一种本被埋葬了的东西,正在突破浓重的阴暗,渐渐再起。
“帮我……”
“帮帮我……”
“帮帮我……救救我啊……前辈——”
无比清晰的,仿佛自灵魂之内的求救声,在哭声中响起。
一直看着对方的晴司,嘴角缓缓泛起一丝欣慰的笑意。
“我听到了,星秀。”
他温和且坚定地说道。
“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