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让曾巩他们和民学的学生把朝廷几十年的账目过了一遍,又汇总统计到一起,其实也是抱着一个幻想,试图从根本上找到症结,进而一步解决。?
可是,唐奕注定是要失望了。
大宋近五十年的日子基本就是一鸟样,用唐奕的话说,就是癌症晚期,没治了。
将近六七成的财政收入填了禁军的大坑,剩下的那一点钱,又给士大夫们了工资。真正能用的活钱少得可怜,也都是攒几年就扔进了黄河这个大坑。
一百二十万的常驻军队,臃肿繁冗的官员队伍,加上连年生的水涝之灾,让这个老帝国根本就没法腾出别的精力来干一翻大事。
可偏偏这三条中,没有一条是唐奕只要用个邪招儿就能立马解决的问题。
所以,这账看了也白看,到最后,还是得用老办法——
唐财神出钱堵窟窿。
......
“说吧,得多少钱才能让朝廷度过难关?”
“噗......”
“噗!!”
宋楷喷了,唐大郎还是牛气啊,什么时候都是一招鲜,老子有钱!
贾昌朝也喷了,得多少钱......
老贾现在看怪物一样看着唐奕,这疯子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有底气?说的那叫一个轻描淡写。
“多少钱?”
“呵呵......”贾昌朝气极而笑。
“多了去了,你肯定是出不起。”
唐奕不耐烦地一咧嘴,“少废话,报数!”
老贾气的一瞪眼,被唐奕激出了火气。
“一千......”
“不够!”
你不是牛吗?那咱就多报点儿,我看你傻眼不傻眼?
“三千万贯!”
报完数,贾昌朝冷笑着看着唐奕,“三千万贯,你拿得出来吗!?”
他还真不信了,你小子就算再有钱,复燕三千四百万的军费也早就把你这小疯子给掏空了,现在你还哪儿来的底气在这儿逞能?
......
“哎,贾相爷!”
宋楷不干了,拉高了调门儿,上前插话。
“不带你这样儿的啊!坐地起价不是?”
谁都听出来了,贾昌朝一张嘴说的是一千万,怎么转个脸儿“一”就变成“三”了?
“三千万?”
唐奕拧着眉头喃喃复述,眯缝着眼睛看着贾昌朝。
“三千万?”
看得老贾有点毛,心道,不会是要多了,要把这疯子惹毛了吧?
心虚地辩白道:“算......算上已经迫在眉睫的黄河修治,非......非三千万贯不可!”
“当真三千万?”唐奕还是看着老贾,又重复了一遍。
老贾真有点怕了,他可是没忘,还有那笔抵税粮的把柄在唐奕手里呢。
可是,话赶话已经到这儿了,就算再怕唐奕翻脸,他老贾也得死扛着了。
“三千万!”贾昌朝几乎是咬着舌头吐出这个数字。
“一分都不能少!”
......
“哦。”
唐奕点着头,又问了一句:
“够吗?”
“嘎!?”
一口气噎得贾昌朝差点去见了祖宗。
“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唐奕翻着白眼,“怎么,贾相公今儿没带脑子来吗?我问你三千万够不够?”
“够,够吧......”贾昌朝说都不会话了。
三千万啊,他真有三千万不成?
“那行,既然够了......”唐奕猛的一拍大腿。“明天相爷领着三司的人去观澜办个交接吧!”
起身扑打着衣袖,笑着看向老贾,“记着,多带点儿人。”
“干嘛?”
“拉钱。三千万贯铜钱可是不少呢......”
“真的假的!?”
老贾不淡定了,声调儿都变了。
这疯子就算是神仙妖怪,吹口气儿就能变钱,可也不能年初刚变了三千多万贯,这又变出来三千万吧?
而且,听这意思,现在就有现钱!?
他哪儿来的这么钱?
可是,由不得贾昌朝不信,更由不得他多想,唐奕就像做了件无足轻重的完这话,打着哈气就要走了。
宋楷、曾巩等人是暗暗咂舌,论起派头儿来,还是大郎足啊,砸了三千万贯,眼皮都不眨一眨。
“行了,行了!”唐奕一边往外走,一边招呼一众观澜子弟。“收了!”
......
“且慢!”
眼见唐奕已经走到了门口,从震惊中回过味来的贾昌朝终于反应过来,不能让唐奕就这么走了。
回想今天整个下午,老贾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甚至是诡异。
死对头唐子浩竟然主动让人放开那批抵税粮的把柄,而且,不但是放了他一马,临了又送了三千万给他。
......
确实,这三千万是唐奕给朝廷解围的,不是给贾昌朝的。但是,经了谁的手给朝廷,这里面的学问可是大了去了。
有这三千万,不但当前的危局自解,连修河款都有了。
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政绩?不客气地说,这笔钱在谁手里过一遍,谁就是功臣。
在朝中,无论是威信,还是话语权,一下子就上了不知道多少个重量级!
回想一下唐奕刚才都干了什么,问他贾昌朝朝廷缺多少钱?
传出去,钱虽然是唐奕出的,可却是他贾昌朝要来的。
后来,唐奕又说明天让他带人去观澜交割,这等于把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他。
这事......不诡异吗?
凭什么啊?观澜系的人都死光了?唐疯子要把这笔功记到死敌头上?
肯定不是,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老贾这些年让唐奕坑怕了,要是不问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可真不敢接这笔功。
“且慢!”贾昌朝叫住唐奕。
“为什么?为什么是老夫?”
......
唐奕定住,暗暗长出一口气,贾昌朝要是不叫住他,这功可就白给他了.
转头笑看贾昌朝,“怎么就不能是你?”
贾昌朝脸上一点儿得了大功的喜色都没有,老臣子的沉稳尽露无余。
“你有何企图?”
唐奕一摊手,“看不上文扒皮,就不想让他占这个便宜呗。”
“哼!”贾昌朝冷笑一声。“子浩又说笑了,以为老夫会信吗?”
唐奕撇着嘴道:“你若不信,我也没招儿。”
“子浩......”老贾一阵无力。
对于这个疯子,这么多年他一直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此时更是一声轻唤,哀叹出声。
“你我都是明白人,子浩何必用这般手段玩弄老夫?你知道的,就算你亮明招术,老夫也不一定接得住!”
“唉......”唐奕跟着他一声长叹.
“贾相公何必想这么多呢?”
“你我虽有不睦,然为国之心是一样的。这笔钱亦是解国朝之危,与相爷无关。”
“不!”贾昌朝摇头。“即使是给朝廷的,也不应该过我贾昌朝的手。”
唐奕苦笑,无语摇头。
“好吧,那我就换个说辞。”
直视贾昌朝,神情肃穆。
“这笔钱之所以过相爷的手,纯粹是还你一个人情!”
完了......
老贾更糊涂了,我和你有什么人情可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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