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一听拉尔斯这话,纷纷从地上站起身,拿好武器做好备战准备,而另一边的其他二百多人看到这些学生们的动作,也都从地上站起来。
有人拿胳膊拐了一下旁边的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人转头小声答道:“我也不知道啊,就看那帮学生都站起来,所以就跟着站起来了啊。”
身后有人插话道:“听说是公爵大人听见有人过来,才让我们全体戒备的。”
夜幕深沉,星辰寥落,众人屏住呼吸,周围传来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其中还夹杂了几声微弱的虫鸣声。
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这些人小声议论着,拉尔斯却是闭着眼睛凝神专注,似乎没有听见这些议论声,他忽然睁开眼,说了两个字:“来了。”
可这四周安静如初,有些人不免要松懈下来,口中低声嘟囔着:“公爵大人的根骨不是已经废了吗?怎么知道有人来了?该不会是公爵大人听错了吧,这大晚上的……”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然后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冲过来几十道黑影,他们的手中拿着银色的弯刀,行动迅速,弯刀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虚影,在月光下泛着丝丝冷意。
“我草他奶奶个腿!这大晚上的还真有人过来啊!”队伍中传来几声低骂,虽然拉尔斯在之前就已经说过途中可能会发生各种意外,但谁也想不到竟然真会有人打教皇诞辰贺礼的注意。
拉尔斯倒是已经想到这种情况了,他也做过应对的策略,沉声道:“按照我们训练时的队形散开,不要慌,护好教皇的贺礼。”
幸而对方来的人数不是很多,拉尔斯在场中扫了一眼,对方总共来了四十八人,看身影的话可以判断出这四十八个人至少有十个高级剑士,剩下的那三十多人最次也得是个中级剑士。拉尔斯很清楚自己带了一个什么样的兵团,帝国学院的那七百多名学生,里面的中级剑士也就八个人,其他的大部分都还是初级剑士,而剩下的那二百多人就更别提了,大部分连见习剑士都算不上。
从见习剑士到圣剑士,每一步虽然都走得艰难,但是每一步之间的差距却也十分巨大,十个中级剑士都不一定能抵得上一个大剑士。拉尔斯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局势,敌人的弯刀与学生们的□□在黑夜里撞击在了一起,发出一道道艳色的火花来,
拉尔斯握紧着双拳,如今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冲进去与这些学生们并肩作战的,可他只能在一旁观看,这对一个历经沙场的将军来说委实是一种折磨,他当年如果不是在战场上受了暗算,现在差不多也应该是个圣剑士了。
不过他也来不及去惆怅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拉尔斯直直立在原地,他微抿着唇,神情肃穆,他低沉的嗓音在漆黑又危险的深夜里愈发迷人,令人沉醉。
身前的奥莱多提着□□冲进正在厮杀的人群,他的动作还有点笨拙,可能是因为这套枪法他才学习不久,所以使用起来并不是十分顺手,他直直往前跑去,他的身影穿过了厮杀的人海,又渐渐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拉尔斯并没有格外的关注他,他的视线则定在那些黑衣人的身上,口中不停地指挥着学生和贫民们该如何列队。
那些拿着弯刀的黑衣人们似乎并不想伤人性命,他们只是将这些人打伤,让他们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却又不对他们下死手,拉尔斯觉得有些奇怪,他黑色的眸子一暗,像是想到了什么。
黑衣人们拿着弯刀几个跳跃便到了拉尔斯的这边,六七个帝国学院的学生护在拉尔斯的身边,这些学生都是学院里的佼佼者,拉尔斯当初是把他们派去守教皇的诞辰礼,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孩子却又凑到了他的身边。
其实对于这些学生来说,教皇在他们的心目中只是一个比较神圣的字符而已,也许教皇比起拉尔斯要更加伟大,更加的富有魅力,但毕竟那个人离他们太遥远了,相比起教皇的诞辰贺礼,还是拉尔斯公爵的安全更为重要一些。
且不说这些学生的剑士修习的等级比不上那些黑衣人,单是实战这方面的经验就已经是落了下成。
学生们渐渐撑不下去,眼看着黑衣人逐渐向拉尔斯逼近,这些人却无能为力,拉尔斯虽然根骨已废,但是起码的应变能力还是有的,他闪躲了几下,紧接着就发现这些黑衣人应该是想要他的命的。
黑衣人手中的弯刀就要劈在拉尔斯的脑袋上,拉尔斯面色从容,他现在已经可以断定出对方是谁派来的了,他今日若死在此地,想来此次维格莎之行也会马上有其他人接手。
于是他的眼中不见半点对死亡的恐惧,天地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的动作在他的眼中都被无限拉长,而那把弯刀,已经悬在了他的头顶。可能在下一瞬,他就会死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金色的光球从远方的那座林子里急速袭来,击中了那柄弯刀,只听当的一声,那弯刀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便碎成了片片。
众人转头向光球发来的方向看去,入眼处只有一片漠漠平林,在银色月光下显得尤为诡奇。
也许刚才只是个意外吧,众人心想。
这回是两个黑衣人同时夹击拉尔斯,拉尔斯连躲避的*都没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就在这时一个金色的光罩直接被套在了拉尔斯的身上,那弯刀一触碰到光罩便连人到刀整个都弹飞了出去。
这下傻子也该明白了,这是有人要护着拉尔斯了,他们转头看向那片林子,可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有黑衣人想自告奋勇进去探查一番,却被他们的领头给拦下了,一个随手的光罩就能拦住两名高级剑士的攻击,里面的那位肯定是个高人,若是他们贸然闯进去那很有可能是有去无回。
众人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那片林子,至于拉尔斯,他现在整个人都被套在光罩里面,金色的光芒将他的五官映得更加立体,那双乌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的波动。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一个人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那人披着黑色的斗篷,脸上带着黑铁面具,整个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手中拿着魔杖,从林中姗姗而来。
他渐渐走进,也许是他身上的气势太过震人心神,竟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
有黑衣人出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斗篷人明显一顿,可能是不愿透露自己的名字,也可能是还没给自己想好名字,他回答道:“我是谁并不重要,”
领头的那个黑衣人向他问道:“阁下来这儿可也是为了教皇的诞辰贺礼?”
斗篷人轻笑了一声,语气中略带着嘲讽,他问道:“你看我刚才做得事,像是为了教皇的那点诞辰礼?”
“那阁下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保护他。”一个瞬移斗篷人已经站到了拉尔斯的面前,他轻轻挥了一下手中的魔杖,拉尔斯身上的金色光罩便消失了。
“公爵大人。”斗篷人单膝跪在地上。
“阁下请起。”拉尔斯觉得自己应该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但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让他询问这些,他伸手扶起眼前这人。
斗篷人握着拉尔斯的手就势站了起来,虽然看不见他面具下的那张脸上的表情如何,但已经能感觉出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愉悦的气息,他对拉尔斯道:“公爵大人,一切交给我吧。”
拉尔斯点头,“那谢谢阁下了。”
“能够保护大人,是在下的荣幸。”
拉尔斯记得,他上一次看这种单方面的屠杀还是在斗兽场看狮子撕奴隶的时候,眼前的斗篷人挥动着魔杖,口中念着各种他听不懂的咒语,他看见各色的光球被释放出去,那些个黑衣人被打得狼狈逃窜。
拉尔斯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这个男人至少应该是个高级魔法师,甚至有可能是一位魔导师。
黑衣人没撑多久后就在领头的一声令下全部撤退了,斗篷人收回自己的魔杖,在一堆惊叹声中弯下腰,牵起拉尔斯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他说:“再见,我的公爵大人。”
“再见,阁下。”拉尔斯面无表情,他冷冷地回应着,似乎是有些不近人情。
但斗篷人也不介意,他直起身,在所有人崇拜的眼神中潇洒离去。
待这些人都离开了,拉尔斯开始检查那些刚才在战斗中手上的学生和平民们,最后发现这些人只是暂时动不了了,其他方面都没有大碍,拉尔斯这才放下心来。
“大家都休息吧。”拉尔斯的话音刚落下,便听见西边有哄笑声传了过来。
“奥莱多,刚才打仗你跑哪儿去了?莫不是被那些黑家伙吓尿了!”
“哈哈哈哈哈哈,老兄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奥莱多怎么能是被吓尿了呢?人家不过到一边隐蔽地查探了一下敌情,是不是啊奥莱多?”
一旁有人应和说:“有道理有道理,奥莱多不亏是拉尔斯公爵家的奴隶啊!哈哈哈哈哈哈……”
奥莱多低着头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对于这些人的取笑他不说一句解释也不说。他们取笑得或许没错,刚才所有人都在厮杀的时候,奥莱多确实是没有在这里。
拉尔斯走了过来,他停在了奥莱多的前方,“奥莱多?”
奥莱多的眼睛停在眼前这双黑色的靴子上,他缓慢抬起头果然看见了那人,他跪伏在拉尔斯的脚下,“主人。”
“你刚才去了哪里?”拉尔斯问道。
“主人,我刚才……我……”奥莱多只说了几个字便沉默了下来,刚才他做得一切似乎让他难以启齿。
“公爵大人,这家伙刚才是……”有人想要说话,拉尔斯举起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他看着这个跪伏在地上的青年,对他说:“奥莱多,你跟我进来一趟。”
“是,主人。”
拉尔斯的帐篷里只有一盏橘黄色的小灯,不怎么明亮,却让人觉得温暖,这里的摆设也很简单,一床一桌,再无他物。
将跪在地上的这名奴隶又打量了一番,拉尔斯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
奥莱多的身子伏得很低,听见拉尔斯的问话,他回道:“主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拉尔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对他道:“刚才那个人是你吧。”
灯盏里的火苗似乎抖了一下,映在帐篷上的影子也跟着摇曳了一下。
“主人……”
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多半是不愿意说实话的,拉尔斯又加了一句:“奥莱多,既然你叫我主人,我也希望你能做一个合格的奴隶,没有一个奴隶敢欺骗他的主人的”
奥莱多抬起头,他的眼中似乎带着恐惧与恳求,他问:“主人,您会不要我吗?”
拉尔斯并没有直接给这个奴隶答案,他只是说:“奥莱多,我希望你明白,我不需要一个不诚实的奴隶。”
“好吧主人。”奥莱多低下了头,苦笑了一声,开始讲述起自己的故事来。
“我叫摩萨·奥莱多,出生在亚奥一个叫做普鲁耶的小村庄了,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在我十一岁的时候,我被抓紧了军队中,因为拒绝服从特拉将军的命令,而又被驱逐出军队,再后来我去了一个贵族的府中当下人,但被人陷害与女主人通奸,所以便被卖去了斗兽场。”
这些事情与拉尔斯了解到的基本一致,他又问:“你是一个魔法师?”
“是的,主人。”奥莱多点点头,然后他说:“这个……我可以以后解释给您吗?”
拉尔斯最终是选择相信了奥莱多,毕竟这个人就在刚才还救过自己,他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谢谢主人。”奥莱多抬起头,他心中的欣喜不言而喻,他问拉尔斯:“主人,需要服侍您休息吗?”
拉尔斯摇摇手,“不必,你回去吧。”
奥莱多却没有离去,他跪在原地,又问拉尔斯公爵:“主人,我可以睡在这里吗?”知道自己提出的问题太过于冒犯,奥莱多又急忙补充道:“我睡在地上就行了,我想保护您。”
许久后拉尔斯才给了回应,他说:“那就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