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彧知道卫慈的本事,二人不仅是同门师兄弟,这会儿还在一个主公帐下共事,卫慈不可能拿这事儿骗自己。他敢如此耿直地说出口,那么事情的严重性只会比卫慈说得更加严重。
骤然得知此事,韩彧的心情有些微妙。
“子孝可能看出更加详细的?”韩彧刻意压低声音,神情凝重而忧虑。
“主公有九五之命,十年之内必然——”卫慈指了指天,为了增加说服力还将渊镜先生拉下水,“老师也曾给主公看过相,那会儿便说她周身紫气充沛。如今东庆境内局势越来越明朗,主公又有那份心思,立国登基已是板上钉钉。你这祸事,应该与建国后的派系之争有关。”
卫慈这话不算胡说,渊镜先生的确能看出姜芃姬身上的紫气。
毕竟渊镜先生与了尘大师、六如真人一样开挂的高人,看个紫气还是很轻松的。
不过他们顶多能看出谁身上有紫气,不能明确判定哪个才是笑到最后的九五至尊。
卫慈是重生者,诸如下一任皇帝是谁这样的送分题,他闭着眼睛都能回答出来。
为了糊弄韩彧,卫慈巧妙模糊重点,再扯上渊镜先生增加可信度,韩彧果然没有怀疑。
韩彧下意识拧眉,“建国之后的派系之争?”
他可不喜欢朝堂的勾心斗角,甚至有些深恶痛绝。
按照他的脾性,真有派系斗争,他也会远远避开才对,怎么会主动卷入其中?
思及卫慈方才说的“小心妻族,恐患小人”,一条清晰的脉络便在脑海浮现,眼前的云雾终被拨开。韩彧隐隐猜出所谓的“派系之争”怎么回事了。有了警惕,防范起来就简单多了。
韩彧道,“多谢子孝预警。”
卫慈笑道,“你我同出师门,何必言谢?”
不知卫慈哪里说得不对,韩彧的眉心蹙了一下。
“彧对主公了解不多,有一事不知要不要注意。”韩彧为难道,“你我私下可要避嫌?”
卫慈懵了一下,“避嫌?”
避什么嫌?
大家都是同一个阵营了,还需要避嫌么?
韩彧道,“你我皆是先生的学生,那个杨思还是先生半个养子,你说……”
要不是卫慈提醒了一下,韩彧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从立场而言,韩彧、卫慈和杨思有着天然的同盟关系。
卫慈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哑然失笑道,“文彬可不是不分公私的人,主公也不是喜欢多疑猜忌之辈。你我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君子交情,主公总不会因此而怀疑戒备。这不用担心。”
韩彧道,“倒不是担心主公怀疑,只是怕其他人多想。”
别看他和姜芃姬接触不多,但光凭先前的交谈,他便肯定姜芃姬不仅不是猜忌多疑的人,反而有些心大。韩彧是担心姜芃姬帐下其他人会不舒服,若是因此产生芥蒂,那就不好了。
韩彧在许裴帐下见多了类似的矛盾,更有甚者因为私仇而在公事方面拖对手后腿。
他可不想跳槽之后还碰上这样糟心的事情。
卫慈道,“文证、子实和怀瑜等人都是明事理的,还有主公在上头盯着,他们闹不起来。”
韩彧:“……”
莫名有种自家主公是大家长,每天费心调解熊孩子矛盾的即视感。
有了保证,韩彧的心情也明朗起来。
虽说韩彧是个“萌新”,但众人对他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熟悉得很呢。
这还要多亏杨思的“贡献”。
谁让韩彧是险些终结杨思这条小命的能人?
韩彧归顺,杨思是心情最复杂的人。
作为一个接二连三被韩彧坑的可怜娃,他下定决心要在正面战场捶死韩彧,结果人家从敌人变成了同事,杨思这辈子都没机会找回丢失的场子了。纵使内心mmp,面上也要笑嘻嘻。
好气啊!
韩彧发现杨思“热切”的注目,他笑着颔首算作回应。
杨思:“……”
更气了!
姜芃姬召集众人开战后会议,顺便让韩彧和大家伙儿认认脸。
韩彧心情有些复杂,因为战后总结的内容就是山瓮城破前一夜的袭营事件。
虽说大军反应及时,但敌人出现太过突然,大营中军被烧,姜芃姬这边的损失并不轻。
事实上,她打了这么多年仗,敌人试图偷袭的次数不下二十回。
此次损失算是其中之最了。
韩彧作为此次袭营事件的总策划人,他的心境酸爽得难以言喻。
“战争无情,不论生死,尔等需为全营将士负责。希望诸君引以为戒,勿要大意!”
姜芃姬不仅没有说韩彧的不好,反而肯定了他的计划和行动。
毕竟,作为对手,韩彧的确不容小觑。
若非许裴大势已去,真让韩彧放手而为,姜芃姬的损失可不只是这么点儿了。
众人皆道,“喏!”
姜芃姬提到夜袭的事情,韩彧便趁势询问一句。
“主公……那日领兵将领谢则,如今尸首何处?”
韩彧扪心自问对得起旧主许裴,但对谢则却有些亏欠。
若是可以,倒希望能保下他的全尸。
人头就是战功,谢则作为敌军将领,他的脑袋挺值钱的。
指不定被谁割了换战功。
“尚不清楚。”姜芃姬偏首望向姜弄琴,“姜校尉可知?”
姜弄琴道,“回禀主公,谢则重伤被俘,收入伤兵营治疗,还未醒来。”
还活着?
这个意外之喜让韩彧眸光一亮,旋即想起谢则和自己的处境,神情一暗。
姜芃姬道,“文彬可有把握说服谢则?他与汉美有些渊源,若能收入帐下再好不过。”
渊源?
韩彧目露疑惑,“彧倒是有把握说服他,只是……未曾听说他与李赟校尉有渊源……”
从谢则的反应来看,对方根本不认识李赟。
姜芃姬一副无趣的表情,撇嘴道,“汉美之父是谢氏上一代的嫡系,他们二人算是堂兄弟。”
这下轮到韩彧懵了。
因为运气好,韩彧私下去探望谢则这个伤兵的时候,对方刚刚睁开眼。
他眼底写满了迷惑,好似还没弄清如今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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