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静慧旁边那孩子是金鳞书院的学生?哪家的?”
亓官让摇着扇子,眉头不悦地压下几分。
丸州风气开放,但这不意味着别人家的小子就能对自家闺女动手动脚。
远古时代的文人大多有些近视的毛病,度数不高,但远不及武将好。
亓官让能凭着模糊的熟悉轮廓认出亓官静慧,但他看不出一旁的男孩儿是谁。
李赟瞧了一眼,说道,“孙先生的孙子,唤做孙兰。”
犹记得孙兰是个内向腼腆的男孩儿,如今也变得外向多了。
“孙载道的孙子?原来是他。”
姜芃姬出兵孟湛的时候,亓官让执掌崇州大权,辅助孙文治理北州(北疆),二人没少打交道。
他时常听孙文念叨自己的孙子,听多了也有印象。
李赟笑道,“几个孩子关系挺不错。”
父母一辈关系好,他们自然也希望下一代相处融洽。
若是不出意外,这些孩子将是未来的中流砥柱呢,他们关系好了,才不容易生出龃龉。
亓官让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李赟瞧他不悦,但又想不出来什么惹了亓官让,只能闭口不言。
“静慧,你爹爹瞧这儿了——”
孙兰见亓官让望向这边,兴奋地高举双手挥舞。
长生扫了一圈扫到李赟,扭头对着上官婉怀中的胖女娃道,“暖暖,你爹爹在那儿——”
胖女娃是李赟长女,取名李暖,小名暖暖。
她也没有辜负这个名字,整日笑呵呵的,谁逗她她都笑,笑颜温暖干净,极少会哭闹。
长生等人刚瞧见她便喜欢得不得了。
暖暖这会儿正是喜欢咿咿呀呀说话的年纪,她学会第一个词便是“爹爹”。
听到熟悉的读音,她立马转过头去瞧长生,笑着露出红红的牙床和三两颗白白糯米牙。
“爹爹——爹爹——”
上官婉用指头点了点暖暖的鼻尖,道,“等爹爹回来就能瞧见了,窗户不高,靠近不安全。”
长生几个孩子个头不高,趴在窗户上也不会有事,但她要是抱着暖暖靠近窗户就不同了。
暖暖也不知道上官婉说的是什么意思,反而啊呜一声,张开嘴将她指尖含进嘴里嘬了两口。
雅间气氛融洽轻松,外头气氛仍旧高涨不熄。
“主公——”
姜芃姬下马把缰绳丢给士兵,等候多时的风瑾和丰真几个上前迎接。
程远也赫然在列,只是他的面颊比先前清瘦了几圈,下巴也尖了。
“辛苦诸位了。”
姜芃姬抬手将他们虚扶起来。
“不辛苦,为主公分忧解劳本是分内之事。”
外头不是寒暄叙旧的地方,姜芃姬动身回府,又派人将聚集在一起的百姓有秩序疏散了。
因为舟车劳顿,姜芃姬贴心让诸人先回府休息一阵,剩下的事情等明日再谈也来得及。
韩彧和谢则都是新降,按理说他们在丸州并无产业。
不过姜芃姬早就让人将他们的家眷提前一步接到了丸州,府邸住宅早已经准备好了。
谢则在下人的带领下回了府,老远便瞧见带着仆妇下人在大门外等候的夫人,心绪激动。
他都已经做好战死沙场,夫妻生死别离的心理准备,未曾想还有再团聚的一日。
夫妻相见,自然有无数的话要说。
相较于这对夫妻的融洽甜蜜,另一对就有些冷淡了。
韩彧和夫人也算年少夫妻,彼此很了解对方,夫人是真情相待还是敷衍了事,他一眼便知。
丈夫死里逃生,不说热情迎接吧,至少也要嘘寒问暖两句,对方却连表面工作都懒得做。
思及卫慈先前的话,韩彧心中浑然不是滋味。
“夫人可是怨怼为夫?”韩彧轻声问。
韩夫人仪态端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破绽,完美得好似一尊精美瓷娃娃。
“郎君平安归来,妾身欢喜还来不及呢,如何会怨怼?”韩夫人笑着扭头吩咐丫鬟,让下人去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物为韩彧接风洗尘,洗一洗晦气,同时还让后院贵妾出来服侍。
韩彧婚后没有纳妾,不过婚前有两个服侍的丫鬟,韩夫人大方接纳她们,还给提了身份。
不止好生对待妾室甚至连不慎有的庶子也细心照料,完美得挑不出一丝错处。
见状,韩彧只能叹息。
“夫人,不妨谈一谈?”韩彧道。
韩夫人仿佛很诧异,反问他,“谈什么?”
韩彧哽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将话接下去。
他看得出来,夫人心中不满甚至还有怨气,但对方矢口否认,他也不能强求。
“没什么——恩师渊镜先生现在就在此处,为夫身为弟子理应上门拜访——”
韩夫人笑道,“如此,妾身便帮郎君准备准备,总不好两手空空上门,有失礼貌。”
韩彧只能干瞪眼。
韩夫人即将走出门的时候,他道,“兰亭公虽是女子,亦是人杰,她不比信昭公差。”
在韩彧这里,姜芃姬当然不比许裴差,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郎君才是一家之主,妾身不过是后宅女子,这话告诉妾身做什么。”
韩夫人面上维持着完美的笑容,心里却是不悦的。
先是被人当做俘虏送来丸州,虽没有怠慢冒犯她,但这事儿也梗在她心头,让她难受。
她以为韩彧会抵死不从、宁死不屈,不说效仿程巡,但也不能轻易降了柳羲。
未曾想对方从容降了新主,这新主还是一向不亲近士族而与寒门亲善的主儿。
韩彧投降柳羲成了浙郡士族圈儿的笑话,更让她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这种感觉成了怨怒,但她深深埋在心里,不想与外人说道。
韩彧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这一日,各家各户都不平静。
李赟回家抱着闺女和老婆猛亲,乐呵得像是个傻子。
晚宴开始之前,府外门房通传有客人上门。
“谁?”
门房道,“来人自称是谢氏。”
李赟猛地想起是谁,耳边听到一声哐当,父亲谢谦惊得将筷子都掉桌上了。
“谢氏?”谢谦惊诧。
“还没来得及跟父亲说呢,他倒是先上门了。”李赟道,“来人应该是谢则,据说是谢氏族长的儿子,按照关系,应该是父亲的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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