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寿啦,陛下的坟墓被扒开了!#
卫慈一脸死寂之色,牙关紧咬着立在帝陵景点门口。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眨眼就从暖春三月变成了七月流火。
周遭陌生的环境让他浑身战栗,等他瞧见帝陵景点前的介绍,更是如坠冰窖,又怒又悲。
姜朝延传至今共有皇帝十三人,太祖陵墓称之为“宸陵”,迄今为止唯一对外公开的帝陵。
卫慈不知道后世子孙是个什么心态,居然任由先祖陵墓供人游览,扰先祖清净,实在是……思及此,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才能表达内心的悲愤和愤怒,只能将门票攥得死紧。
他好似木头一般被人推搡着过了检验,进入帝陵第一道大门。
说是帝陵,一应布置却没阴森之感,但也没有帝陵该有的奢靡,反而显得空阔朴素。
通往帝陵胜出有漫长的石廊,两壁刻画着太祖从年少到暮年的大小事迹,穿过这条石廊仿佛看到了她的一生。作为全国知名的旅游景点之一,帝陵每日接待的游客都是有限制的,门票往往供不应求。卫慈随着人潮走了百来米,瞧见了数个旅游团,导游正向游客介绍壁画代表的历史事迹。卫慈抿紧了唇,踉跄往前,苍白的面色让他瞧着像是帝陵中的一抹幽魂。
他听到某位导游道,“咱们现在看到的这幅壁画就是有名的‘太祖训诫’,告诫当世的少帝不要发丧大办,一应随葬皆以寻常陶土替代,不得有活人、玉石金银铜铁等物陪葬。这还成为姜朝皇帝一脉相承的风俗,据史书记载,姜朝历史上最‘奢靡’的皇帝是姜仁宗,陪葬物品仅仅比先祖多了两枚纯金打造的金牌。上行下效,这也使得姜朝之后的丧葬风俗都是极为简单的,同时,这个时期的陵墓也是摸金校尉们最不愿意的光顾的目标,因为根本没有油水。”
帝陵陪葬算得上穷酸,但面积却不小,整体分为五部分。
记载帝王生前大小事情的“石廊”,埋葬帝王棺椁的“主墓”,随葬帝王生前墨宝文书的“精舍”,一个放置帝王当朝大小臣子陶像的“臣堂”,最后便是放置千人士兵陶像的“外殿”。
根据史书记载,刨除目前在任的女帝,之前十二位帝王的陵墓结构都是一模一样的。
开了“宸陵”相当于看了其他十一位帝王陵墓。
卫慈跟着人潮走过了“石廊”,人流众多,所幸这具身子身高够高,颇有鹤立鸡群的感觉。
他忍着通红的眼眶立在石廊尽头的一角,慢慢平复心情。
这时候,他听到有个稚嫩的女声说出他内心的声音。
“奇耻大辱!”
皇室虽说交出权柄,改为君主立宪,但又不是死绝了,居然被人逼着开了先祖帝陵。
卫慈偏首望向发声处,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六七岁女孩儿板着一张脸,目光微红。
“你也觉得是羞辱么?”卫慈问她。
女童道,“难道不是吗?”
卫慈见女童有些面善,甚至有种亲近的冲动。
“这里人太多,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待着,等你亲人过来?”
拐子太多,这女童长得这般好看,说不定就倒霉了。
女童瞥了他一眼,抿嘴递出手。
卫慈牵着她的手往前,随口问了句,“你刚才为什么说是‘奇耻大辱’?”
女童冷漠地道,“近百年前,民间资本力量崛起,鼓动百姓逼迫皇室变法,皇室的影响力日渐薄弱。那一代女帝做出决定,主动签订君主立宪的条约。不过,皇室终究是皇室,总有人担心女帝复辟,屡次三番试探底线。皇室早已放权,手中除了小部分兵权,基本没有其他依仗,不得不妥协。二十多年前,太祖宸帝陵墓崩塌,外界以保护陵墓古迹的借口,希望派遣专家介入修复,以此研究那个时期的历史,继而又过分提出将其设为景点的无理要求——”
卫慈听了浑身颤抖,“如此过分——那为何要放权立宪?”
“因为……”女童偏首沉思了会儿,黯然地道,“时代总是向前的,皇室跟不上变化了。若是固执霸占皇室的权利不撒手,势必要与整个时代潮流对抗,二者总有一方要牺牲。皇室选择牺牲自己的利益,一方面是为了整个国家稳定着想,一方面也是为了换取更长远的续存。”
没有变革是不需要流血牺牲的,除非有一方主动退让,成全变革。
卫慈听了如鲠在喉,几乎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不过——”女童神色蓦地多了几分厉色,她嘟囔道,“皇室退让不意味着不记得这笔仇了。放权也不意味着真的任人蹂躏宰割!被逼开放先祖帝陵这桩仇,迟早要算回来——”
这个时代的核心就是科技。
比这个,皇室还没输过,迟早要那些趁乱崛起的资本势力将祖宗十八代的底裤都输光!
先祖?
卫慈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未等他多想,两名气质极佳的成年女子拦住二人去路。
“惠嫦储君。”
女童冷漠反问,“端午节来看看祖宗不行么?”
此时,卫慈才发现女童另一只手攥着一串粽子。
这个女童果然是——
“您一声不吭就逃家,夫人那边生气了。”
女童道,“她又不是头一天知道我喜欢逃家,顶多回去请一顿家法。”
从立宪开始的两任女帝,脾性都相当温柔软糯,至少表面上这样的。
女童的母亲对外更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鬼知道她生气打女儿是如何凶残。
“我去放个粽子就回来。”
非特殊节日,宸帝帝陵主墓是不对外开放的,不过皇室后裔可以过来祭拜先祖。
卫慈发现一件诡异的事情,两个称呼女童为“惠嫦储君”的女子居然没瞧见他。
女童拉着卫慈通过密道去了帝陵主墓,周遭空荡荡,唯独天穹附近安装了照明的灯。
帝陵主墓只有一个棺椁,内里却葬了两具尸首。
除了皇室嫡系,无人知道另一具男尸的身份,一些八卦专家各种考据研究,可惜没猜对。
女童觉得莫名其妙,棺椁男尸也是她的先祖,说白了就是她的家事,外人研究个蛋啊。
卫慈瞧见女童将两个粽子摆在盘子上,恭敬行了家礼。
她道,“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先祖显灵的,前人遗留的画像挺写实,不然还真认不出来呢。”
卫慈:“……”
这个孩子,有点儿精。
“我来……看看她。”
“看过之后呢?”
“我该回去陪她了,没有她在,一时半刻都觉得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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