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战场的厮杀声掩盖了烟火升空时候的尖锐啸鸣,可它绽放的时候,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卫応便属于其中之一,望着那朵炫目的赤红色烟火,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心头。
“光善,我们会赢是吧?”
卫応望着烟火消失的天际,倏地低喃了一句,这话除他自己,没有第二人听到。
尽管有些不详的预感,卫応也没下令撤退或者别的。
开玩笑,这会儿两军都是骑虎难下,陷入了僵持角力阶段,谁出现疲弱之势谁就输了。
卫応按捺心中的担忧,一面盯着战局变化,一面命令士兵提高警惕,防止可能出现的偷袭。
可惜卫応不知道心理学上有种东西叫做墨菲效应,越不希望发生什么越容易发生什么。
一刻钟不到,突然有浑身浴血的传令兵冲过来,近乎声嘶力竭道,“报——”
卫応心头跳得更加厉害,他问道,“何事?”
士兵道,“后方突然冒出数万敌军!”
后方?
卫応心头跳得更加剧烈,猛地扭头望向他们前不久攻破的湛江关方向,那边的确出现大批量敌军,偷袭防御薄弱的大后方。前有敌人攻势迅猛,后有豺虎视眈眈,聂军居然被围堵了。
湛江关的出口就那么几处,换而言之,聂军此时根本没有后路,无路可退。
敌人出现的时机相当巧妙,前后夹击不说,还以暴力打散了聂军军阵,让大军彻底混乱起来。见状,卫応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咬紧的后槽牙因为剧烈的心绪起伏而颤抖。
聂军专心怼眼前的敌人,因为两军交锋僵持不下,他也没有怀疑敌人还有余力分兵埋伏。
谁能想到敌人会这么狠辣隐忍,眼瞧着湛江关被破了都没亮出这张底牌,非得将聂军引入湛江关,两军交战之后才打出这张绝杀底牌?这份隐忍能耐,卫応真是输得心服口服。
尽管被敌人前后夹击,聂军阵脚大乱,卫応也没有就此放弃。他试图带兵突围,奈何亓官让等人铁了心要将聂军留下,不给他们留一条活路。这场杀戮便从天光乍破持续到了日暮黄昏才堪堪停歇。一场鏖战,败掉了聂军近二十万兵马,最后仅有两三万残兵逃了出去。
这伙残兵运气不好,撤退的时候还倒霉撞见带兵归来的姜芃姬,又被一顿狠削。
姜芃姬带兵归来,直播间五百万咸鱼还在嘻嘻哈哈,但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湛江关全是血,原先还算巍峨的城墙变得坑坑洼洼,每一寸墙壁都被敌我鲜血浸染。
姜芃姬仿佛没有瞧见这些,径自骑马过了城洞,入了湛江关。
滴答!
滴答!
咸鱼们骇然发现地上坑洼的地方积蓄了猩红的血,大白的马蹄踩进浅坑总会溅起血渍。
【偷渡非酋】:主播,昨天晚上是……下雨了?
【扣着脚吃饭】:看着……不太像是下雨的样子……
咸鱼们小心翼翼地发言,有些情绪感知敏锐的咸鱼还发现今天的主播有些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让他们爆发来自天堂的求生欲,一个一个噤若寒蝉。
举个例子,大概就是“低气压”?
光是看着她都会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压得人心头闷闷的,喘气都觉得费力。
【鬼才郭奉孝】:哪里是下雨了,分明都是血。昨晚湛江关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聂军又跑来偷袭了?主播你可真是不地道,昨晚就应该开个直播啊,错过好可惜。
咸鱼们嘴上抱怨,姜芃姬不是头一次偷偷吃“独食”了,以前很多次重要的战役都是半夜发生的,偏偏她不肯开直播。这导致许多咸鱼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睡了一觉,天翻地覆了。
姜芃姬捏紧了斩神刀,眼睛微阖,没有理会咸鱼们的聊骚弹幕。
再往前,咸鱼们瞧见许多士兵正搬运尸体、清扫战场,断肢残骸刺激着他们的眼球。
满目皆是疮痍,一具具尸体铺满了目光所及的地方,死状不一,有些尸体还冒着火。
饶是咸鱼们见惯了大风大浪,这会儿也有些承受不住,还有人直接扭头吐了。
柏宁骑马跟在她身后,干涩的眼睛布满血丝,目光从那些尸体上掠过,蓦地生出些感慨。
“这一仗,不知算是大胜还是惨胜……”
分明是敌人牺牲的兵马更加巨大,几乎算得上全军覆没了,但己方也折进去四五万兵力。
姜芃姬神色冷漠地道,“不管是大胜还是惨胜,终归是胜利了。”
柏宁苦笑道,“主公说的是,末将只是一时感慨,这乱世……这般场景还要重复几次?”
他的伤势比较重,后来经过军医紧急治疗,倒是没多大危险,但也要好好修养一两月。
别看他还能稳稳当当骑着马,实际上也是硬撑。他又不是铁打的,连续作战超过二十四个时辰,不眠不休,还受了伤、失了血,普通人早就撑不住。呵,自家主公根本不能算是“人”!
“奉敬如何了?”姜芃姬问了一句。
柏宁笑道,“现在的年轻人不比末将那一代那么能吃苦,奉敬才受了多大的伤,居然趴下了。军医回禀说是情况不大,但伤得深,需要好好静养两月,伤口要注意养护,不然会溃烂。”
姜芃姬道,“蹲在营帐静养两月也好过战场上没了命。”
柏宁听着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与秦恭又不是傻子,有些事情当时没有发现,但战事停歇之后再思量一二,他们也能琢磨过来。整个布局的细节他们猜不出来,但大致的走向还是清楚的。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主公连同他们三万兵力都是丢出去的诱饵。明白这点,柏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时也没立场说什么——作为主公的她都将自己的性命当做赌注押上去了,柏宁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莫说还捡回一条命,哪怕命没了,以五万换敌人二十万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柏宁暗暗叹了一声,突然啐了一口,暗骂道,“这破乱世!”
姜芃姬就当自己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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