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
言济低头沉思，实际上一直在注意周子瑾的动静，言济自然明白他这话指得是什么，但没想到他会问出口，“我已经成为了一级生的首席生，明天便会和新一届的首席生见面。”
周子瑾点点头，似是满意。
言济的虚拟投象投在一个满是银色金属的房间里，周围的墙壁均是银色金属，就连桌椅也都是金属做的，但却并没有金属坚硬的质感，言济不清楚这是哪里，却也不多问。
周子瑾低声咳嗽了起来，言济敏感地离开座位站起来，想要替周子瑾拍拍背，周子瑾摆摆手，知道言济有这个心思就够了。
他只是一团投象，言济皱了皱眉，“赤多怎么不在你身边？”
“他有事情。”周子瑾皱着眉，想要将咳嗽掩于自己的喉间，但却为自己的脸颊增添了两抹不自然的红晕。
这种全息技术将周子瑾以及周围的场景真实地投射在言济面前，使得言济身临其境，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周子瑾这段时间的脸色一直都很苍白。
“你这病病了很久了。”周子瑾不提，言济也就以为他是普通的病，很快便治好了，在现代医学下，只要有钱，没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但周子瑾从言济认识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好，言济心底里有些担忧。
周子瑾并不想多提，而是扯到了别的事情身上，“明日你去见首席生的时候，要注意一些事情。”
没等周子瑾继续说下去，言济就有些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的声音急切而又严厉，“你不肯告诉我这件事情吗？”
周子瑾看清楚言济眼底的愤怒，略微皱了皱眉，“你失态了。”他的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这就是我教育你的东西？你那么容易就让情绪控制了你？”
周子瑾一直教导言济要理性，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自乱阵脚，但显然今天，言济再也维持不下去自己以往的平静，对于一个三岁就已经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来说，虽然没有过多地享受过亲情，但他心底里珍惜每一个人，每一个对他有着非凡意义的人。
特别是这位对他来说有着特殊的含义的周子瑾，他将周子瑾看成了自己的父亲，他怎么能够允许，他再一次地失去亲人呢？“你还有多少时间？”言济的声音变得哀切了许多，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怎么能变得像机器一样面对这种事情毫不动容呢？就连机器现在也能对这种事情有所动容了。
周子瑾沉默了，他感受到了言济的关心，只是低声说道，“我活多久并不重要。”
要不是他只是一团虚拟的投象，言济就想直接挥拳头上去，他现在才不在乎打了周子瑾之后会引起怎样的后果，如今只是一团虚拟投象的他只是质问道，“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他以为身为周子瑾的徒弟，起码是他真心相待的，但没想到，原来他在周子瑾眼中只是枚棋子吗？
周子瑾看清楚了言济眼底的失望还有悲伤，他的心也是一痛，他怎么不明白这个孩子对自己的感情，怎么不明白这孩子对他的期望呢？
他没有孩子，他将言济看成自己的孩子，但他怎么向自己的儿子坦白自己的病情以及寿命？
他也明白，父母的过早离世一定给这个孩子增添了很多的不安全感，他都懂。
但，周子瑾从来不是一个会害怕死亡的人，也从来不是一个会数着日子过下去的人。
“原来，你当初说的话，都是有预谋的，对不对？你早知道自己会死？所以你将我接下来的计划都列好了，每年让我打开。”言济愤怒地握紧了拳头，一年半，他成为周子瑾徒弟已经一年半，他从周子瑾身上学到了太多的东西，言济崇拜这个人，越想言济越是心惊，这个人一开始，就已经规划好了以后发生的一切。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会死得那么轻易。”周子瑾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
言济见周子瑾竟然还有心情笑出声来，更加愤怒了，一气之下直接切断了通讯，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地切断和周子瑾之间的通讯。
赤多恰好进来，见到周子瑾嘴角的笑意，还有言济离开时两个人尴尬的氛围，赤多马上了解了情况，“他都知道了？”
周子瑾轻点头，嘴角的笑意现在还没有下去，“到底还是个孩子。”他暗自摇了摇头。
听到周子瑾这样说，赤多默默地上前替自己上司按摩了一下肩膀，忍不住还是开口，“也大概只有您面对这种事情，还能指责别人的不是，而自己笑出来了。”
周子瑾闭着眼睛享受着赤多的按摩，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你以后在言济身旁任职的时候，要多照看他一下。”
因为这句话，赤多顿时手中失了重，周子瑾也没有皱眉，“阁下，您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活，干嘛那么早就安排这些事情？”
“性子急。”周子瑾哈哈一乐，摆了摆手，赤多也就不再按摩了，也不再继续提这件事，“您最近不想多出去走走吗？”
周子瑾笑了，“多走走？这里的事情，怎么能走开。”
“这里也不少您一个人。”赤多心中有些酸涩，“他们都知道您的身体不好，还老是这么使唤您，还有首都星那位，您方案提了那么多次，好歹今年才终于重视起来，命您全权负责这件事情。”
周子瑾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今年才终于落实，一是之前受技术的限制，二是没钱，这么多年来，赚了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今天，不就是为了将来吗？”
赤多其实心底里明白这些，跟在周子瑾身边那么久，这些早就耳濡目染，他只是多少有些为周子瑾有些抱不平。
“钱啊，真的很重要，看上去只是星网上的一串数字。”周子瑾叹了一口气，“只怕过完年之后更忙啊，不过在这里每天的生活那么简单，也没有什么不好。”
赤多附和着，不敢多提其他事情了。
——
首席会有一个专门的会议室，在教学楼的某一楼的某一间，当言济正式接到首席会的通知他正式当选之后，首席助理就已经增加了他的联系方式。
这届的首席助理是一位叫做池乐的女孩子，如今她已经是六级生了，一位侦查系的学生，军事系的学生大多数在六年级的时候实践活动增多，一年时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外度过，所以她今年就要离职，接下来就要开始首席助理的选择。
首席助理竞选并没有那么复杂，也没有什么硬性要求，由一位首席生推荐，其他首席生全票通过即可。
言济并不是第一个到的，他之前有三位已经来了，言济一一和他打过了招呼，由于一般首席会人员变动并不大，基本上年级第一到了下一年级仍会保持优势，偶尔会有一两个有所变动。
真正让人关注的是首席会新进的首席生，也就是一级生的首席生。
其余九人来齐了，十人坐在位置上，而池乐则在一旁旁听，首先是老套的自我介绍，言济一一记下了他们的名字，之前已经查过他们的相关资料，如今才算是正式将名字和人彻底对应起来。
言济便做了个略微平凡的介绍，初入首席会，不必太过于突出，毕竟这里在座的都是他的学长学姐。
首席会有很多的杂事要处理，每个年级出现的问题，都由他们提出并解决，一旦学校下达了什么命令，他们这边也要负责执行。
由于学期即将结束，他们并没有太多要处理的事情，所以都聚集到了学校，收尾工作也陆续完成了，眼下他们只剩下了最后一件最为关键的事情：确定首席助理的人选。
池乐并没有推荐的权利，在这件事上她的发言权也很少，但她之后的交接工作十分重要。
“我推荐指挥系的一位三年级学生。”一位血眸蓝发男子开口提议道。
他是八年级的指挥系的尺向南，其他人均没有表示异议，而且并没有提出新的人选，言济能够感受到在整个首席会当中有那么一个领导者，但言济从来不惧怕这些，也不是一味地不出头，而且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打算。
“我推荐机甲制造系的一位一年级学生。”言济开口。
其他八位首席生加上池乐都感到了一丝诧异，并不是言济说出这话有什么诡异之处，而是一个新来的一级生就敢在他们面前说出这番话，胆子确实有点大。
尺向南对上了言济的视线，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在这里，谁的拳头大听谁的。”
言济皱了皱眉，他还以为这个首席会是什么民主的地方，谁的拳头大听谁的？他喜欢，“想怎么比？”无论是输是赢，就算对面是个八年级的学生，他也不会胆怯。
“跟我来。”尺向南又看了其他人一眼，“只有我们两个人。”
言济跟了出去。
剩下来的九个人谁也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回来的时候尺向南明显松口了，但言济表面上看上去比尺向南更惨，那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显然经历了某种不太好的遭遇，他们看向言济的眼神充满了同情，都是天涯沦落人啊，都有这种经历。
他们还记得那年被尺向南支配的恐怖，原本他们的首席会是多么讲究民主的和谐之地，但是有一天，尺向南的到来改变了这所有的一切，他们变成了一个凭拳头决定地方的地位，偏偏每个人还不能提出任何异议，毕竟他们能够成为首席生，某种程度上就是用拳头得来的。
所以啊，他们巴不得尺向南赶紧毕业，但这种噩梦从尺向南成为一级生开始已经持续到现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