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自熙浑然没有被身后的人突然圈住的惊讶,甚至有些出奇的平静,他看也不看其余似是顷刻间就倒地不省人事的众人,轻笑道:“大抵是不会比你冷的。”
身后的人停顿了一下,又用足以让男性热血沸腾的娇声柔弱地道:“官人何不转过头来看奴家一眼?”
“因为我想起了一个故事。”楚自熙用火钳添了些新的柴火进去,又将火钳放置一旁。
“官人想的是什么故事呢,可愿与奴家说说?”体贴地附和了楚自熙的话,柔软的两团在楚自熙的背部若即若离地摩挲。
“民间的老故事了,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楚自熙伸手搭在颈上的手臂上,沿下轻抚,微眯了眼眸:“庙里有个小和尚。”
感觉到了楚自熙的回应,那人将身体贴得更近,旖旎的气息萦绕于楚自熙的周围,徘徊着一股令人浮想联翩的荼.靡:“那官人可愿在....的时候,慢慢说于奴家听。”
楚自熙却恍若未闻,声音缓而轻佻:“小和尚上山伐柴,路上却被人用手搭了肩,一个笑声从他的身后传来:小和尚,你为何不回头看看?”
楚自熙又是一声笑:“你说,小和尚他最终有没有回头?”
那身后的人似有所觉,欲要探入楚自熙怀内的手带了分急切,不再用言语引诱,温热的气息扑覆在楚自熙的耳后。
“久居深林,懵懂无知,他自然是回头了。”突然一下挽住了身后那人的腰间,那人惊呼一声,猝不及防地被楚自熙搂进了怀中,下颚被迫挑起,惊诧地抬头看着嘴角轻扬的楚自熙。
楚自熙用指尖勾起那人额前碎发别向其耳后:“也由此丧了命,成了那山狐的盘中餐。”
楚自熙怀中是一个体态婀娜的美人,她的眸光不住闪动,平添了一份我见犹怜,半响,娇嗔道:“官人说笑了,奴家可不是什么山狐。”
“鬼狐和山狐也没多大的分别。”楚自熙轻笑:“同是狐这一类,同是取生物的某一部分为食。”
怀中的身体一僵,不止是被楚自熙发觉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因为下颚抵触着的手指上,弥漫着令人恐惧的至纯魔气。
“你是魔修?!”再不复刚才的婷雅,尖声叫起。
众所周知鬼狐可是魔修炼制尸傀时相当中意的材料之一。
何况这么浓郁的魔气。
“知道了就莫乱动。”楚自熙低头,在女子的耳畔轻笑轻语:“我不愿对一个女子动粗,前提是在我心情尚可的情况下。更何况我面前的这个女子,还不是个人。”
手中凝结的法术被魔气强制压下,深知自己实力不如楚自熙的女子死死抿唇,伪装褪去,斑纹于面上尽显,用凶狠的兽眼瞪着楚自熙,心里起了鱼死网破的念头:“你想如何?”
“不想如何,但缺一个提供情报的人,作为报酬,我会提供那人所需的东西。”楚自熙放下挑着女子下颚的手,灵气换了魔气,手指在自己门面一勾,从身体里裹了一团雾气状的东西送到女子的嘴边:“如何?”
女子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精气,咬唇迟疑了一下,终是张口吞进喉中。
楚自熙一笑,将她放开。女子站稳身后顿了一顿,抬眼看着楚自熙,语气不好不坏:“阁下想问什么?”
“你在这住了多久了?”
“三百来年。”
“哦?那住得是挺久了。既然这样,可知道一两百年前引起这片荒漠异常的源头是什么?”
女子迟疑了一下,指了指地下。
“在地底?”楚自熙起了兴味。
女子点了点头,道:“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但那些怪物确实是从地下出来的。”
“怪物?”楚自熙皱眉。
“你们人类常道的荒漠铁骑,以及更多原本不属于这片荒漠的生物,它们大肆杀害了原本存在的兽类,如若不是这样,我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来寻敢踏足这里的修真者的精气为食。”
“......”楚自熙沉默了一会,道:“那些怪物最先出现的地方,是不是临近九州山那一片的地界。”
“你怎知道?”女子惊奇看他。
楚自熙揉了揉额角,语气令人琢磨不清的沉闷:“道听途说了一些。”他将攥紧的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又道:“除了这片荒漠,临近九州山的其余地界包括九州山是否也出现过什么异常?”
女子摇了摇头:“这倒没听说过。”
楚自熙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将视线转回面前的篝火上,燃烧的火苗映入他漆黑的双眸,神情迷蒙不知道在思虑着什么。
好一会后,楚自熙似是才反应过来般侧头看着那依旧站在他身旁的女子:“你怎么还在这?”
女子沉默之后,死目看他。
你没发话我哪敢走。
楚自熙见她神情便知她在想些什么,不明意味地叹了一句:“看来天下女子也不尽像她那般会察言观色。”
又懒懒散散地开口道:“我想听的东西已经打听完了,你自然可以走了。”
“....就这些?”面前这人不是鬼修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她?先前还予她精气......
“你该庆幸自己的身上没有血腥气。”楚自熙轻笑着,说出的话却是意味深长:“不然,就该悲哀挑中的下手对象是我了。”
“......”女子对楚自熙福了福身子,化为一只鬼狐,转身跑了。
楚自熙想着女子临走前对他翻出的白眼,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又联想到之前的那番‘艳遇’,眼前不知为何浮现出了萧战的面容,立时耳根一红,忙甩了甩头将那些想法抛开,抬手捂了脸,暗地里咬牙切齿,心里却是一阵乱糊。
明明被那鬼狐勾引的时候都没感觉,难不成,自己真的喜欢上那家伙了?
旁边躺倒的一堆里有人‘唔’了一声,楚自熙瞬间回神,伸手迅速将自己的衣衫扯出几道褶皱,自然而然地身子向后无声倒地,闭目做昏睡的样子。
直至听到更多人醒来的声音,楚自熙才扶着额头缓缓撑起身,满目迷茫地看着在场的众人,和他人一样略带惊异地不解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啊,莫名其妙就睡过去了。”
一群人吵吵囔囔不休,直到前方镖队传来了一声震吼:“不想把荒漠中的凶兽引来就闭嘴!”
你这声也不小。
场面有一时的冷寂,首先打破沉寂的是楚自熙,他张嘴打了个哈欠,对着在场众人一脸困顿地道:“对不住,我有些受不住了,先睡了,今夜劳烦诸位,明儿换我守。”
说着便倒在了地下,都没咯噔一下,呼吸渐缓。
众人:“......”
虽说白天没睡的就只有楚自熙一个,但刚才这么一番折腾也使得众人有些疲惫,陆陆续续有人开口表态,分好工之后也都打着哈欠就地歇下。
深夜寂静,看似波澜不惊,却无法抵消远处黑暗中隐显的凶光,仿佛危机潜伏,一触即发。
次日清晨,睡着的一行人被守夜的人喊醒。
“这么早就喊我们起来作甚。”有人眼睛只是半睁,看不清面前的景象,伸手在沙地上一撑,立时捂着手蹦起身‘哈斯’直叫:“怎么这么烫!”
不少人也发现了地面的异常,连忙站了起来,然而温度越升越高,灼得一些人不停换脚,慌忙地向镖车跑去
早已发觉不对起了身的楚自熙看了一眼头顶的烈阳,面色少见地凝重起来。之前浅淡没多少感觉,如今才发现天空早已被笼罩上了一层魔气,覆得均匀细少不足以让人发觉,但里面蕴含的气息却是格外的浓郁。
“快回镖车!”
有人情急之下喊了一声,剩下没反应过来的人也接连向镖车跑去,楚自熙是倒数第二个上车的,余光瞥见最后一个人的身后,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个人大力扯了进来。那人的身体也因此不小心与车门框冲撞了一下,佩剑被碰落掉地。
“谢谢兄台。”许是被烫得受不了,那人没有恩将仇报地埋怨楚自熙将他的佩剑弄掉,反而因提前结束了这种折磨道了声谢,转身想要去捡自己的佩剑,手却是一僵。
地上不见佩剑,只剩一堆半融的铁浆。
那里恰是未被法阵覆盖的地方。
楚自熙将门帘拉上,抱臂倚在一旁,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车内有人卷起了自己的裤腿,看着皮肤上被烫出的红疹满目震惊,有人揭开窗帘朝前方的镖车怒喊道:“老镖头,这是怎么回事?”
不消一会,一声冷嗤传来:“我怎知道?”
“你下的这趟镖,你能不知道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我们的人就不会被烫伤!”
车内人面面相觑,有人心觉不好,生了返意,道:“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补足了灵石和防御用的法器再来。”
老镖头沉默了许久,又道:“你要回去可以,但我的镖车不会回。”
那人气急,一拳捶上了车壁,虽说也带了防御用的法器,但显然不比这镖车专门抵抗高温的法阵有效,再加上他们已经走了几天,以他一人之力能不能活着回去都说不定。
楚自熙闻言倒将思绪偏回了现实。他有预感,此次走镖,怕是不得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