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夜看他这样紧张,伸出手攥住了他的大掌,忍痛开口道:“不用紧张,估计……估计多半是姨妈……”只不过姨妈痛她一直是有的,痛到这种程度上,却是第一次。
她虽然不晓得所谓人生第一大痛,生孩子会是什么样子,会有多痛。
但是从眼下这种令她完全不能容忍的痛感来看,估摸着这和生孩子的痛,也是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了。
姨妈是什么?
他不是很能理解,那双魔瞳盯着她,并不说话,只是眉宇之间流露出来几分困顿。
洛子夜忽然想起来这里是在古代,自己说姨妈这种事儿,他未必能够理解,于是很快地改口:“月事……八成就是月事……”
说完这话,洛子夜也是忍不住捂了一下自己的脸,强烈的感觉到了一种蜜汁丢人。
按理说这时候她应该立即把他推开,去给自己兜一块姨妈巾,但是太他妈的痛了,她根本动弹都不行,就更别说起来了去找月事布了。
她这话一出,他魔瞳一滞。
骤然问了她一句:“月事多久不曾来过了?”
他这么一问,洛子夜倒是意识到了不对劲,瞟了他一眼:“有段时日了!”至于具体是多久,洛子夜根本没在意,她这个人比较心大,没有来月事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曾想过这些,把这个事儿完全给忘记了。
她忽然小脸一白:“我不会要当未婚妈妈吧?”
要是这样,那未免太坑爹了。
她这话说完之后,却没想到,竟是他回了一句:“不会!”
“呃?”洛子夜仰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努力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却也是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但是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一副似很确信的样子?
她歪着脑袋盘算了一下,细数他们那个啥的时候,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
好像一直都是她的安全期!
这下,她心头一跳,难不成……是他有意避开?寻常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也都是他主动,她一来实在无法招架他,于是不敢上去招惹,二来出于女子的矜持和羞涩,所以她未曾主动过,可是眼下这么算算……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间,闽越已经到了。
他刚刚跑了那么半天,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了,刚刚回去心怀怨念地穿上衣服,没想到王传召他的指令,竟然又来了。他二话不说,直接便过来了:“王,属下到了!”
也不等人禀报,他直接就在门口说了一句。
毕竟今日王和洛子夜的情况,他是知道一些的,刚刚他们才进去,所以断然不会是因为之前类似的情况,出的什么故障,要是因为那样的话,绝对不至于这么快,那就意味着,应当是出事了。
“进来!”凤无俦的声线,很快地传了出来。
闽越二话不说,便飞快地进去了。
洛子夜盯着闽越给她诊脉,整个人的心绪却是飘远了,那样子看起来心事重重。凤无俦这么确定不会是怀孕了,她稍微地算了一下,他们近期发生关系,也的确都是安全期,可……这是巧合,还是他故意的?
女人就是一种很容易胡思乱想的生物,如果是巧合的话,她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如果是他故意的,那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不希望她怀上他的孩子?脑海中竟然还好死不死地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纠结过的问题,关于他为啥不求婚。这样一想,更是脸都白了,她潜意识里面,一直在提醒自己,提醒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他绝对不会这样想。
但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胡思乱想的心。
是啊,不可能是孩子,如果真的是,决计不会今日才出问题,前两日他们“战况”那样激烈的时候,就应该出事了,怎么会等到今天才出事?而且今天他们两个之间,还并没有发生什么呢。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因为怀孕而见红?
这不可能……
果然,不一会儿,闽越就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洛子夜,询问:“王后,您最近是不是被人打伤过?属下指的不是上一次您与王一起跟武修篁交手之时,受得那点小伤,而是在这之前,是否受过内伤,最终又调息好了?”
洛子夜此刻心里正在想这些令人心乱如麻的事情,以至于她对闽越的话,很快地产生了第一个质疑:“不要叫我王后,我还不是你们的王后!请你称呼我为洛子夜,或者洛姑娘。”
凤无俦跟她那啥,都知道选安全期呢。
关系走到这一步,他也没求婚,也没明确说过要娶她的事情,王后这个称呼,她觉得自己担不起。
她这话一出,凤无俦和闽越眉心都是一跳。
尤其帝拓的皇帝陛下,并不知道她忽然开始闹什么别扭,分明方才都还好好的。而闽越也是不解,之前他们偶尔叫洛子夜王后,她也是没有意见的,今天忽然这样正式,语气却是阴阳怪气的纠正,还真的让闽越的心中,生出了几分困惑来。
王惹洛子夜生气了吗?
他如是想着!
但是这时候,倒也不是计较这些问题的时候,先弄清楚眼前的情况才是正事,于是他迟疑着开口:“那王后,您最近……”
“受伤过,不日之前,在凤溟被武修篁打伤过,不过当时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回来调息了几日之后,也好全了,故而……”洛子夜慢腾腾地说着。
而闽越顿时收回了手,已经是明白了。
二话不说,飞快地走到桌案边上,写下药方。并开口道:“王后您这是来了月事,您大概不知道,您小时候服食过改变身体特征的药物,这些对您的身体都是有损的,随后您为了解开禁药,又服食过阳紫岚,这些都是损阴的。属下很早就对王说过,您的身体一年之内,不宜受孕,否则会对您的身子有大损,而您的月事也需要调理,才能恢复正常,但是眼下看来……”
一年之内,不宜受孕?
洛子夜愣了愣,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所以他挑选她的安全期,不是因为她想的那些,而仅仅是因为这个?只是这个问题,他们为什么都没有对她说过?
他这时候倒是并没意识到她的眼神正看向他。
那双魔瞳,却是盯在闽越的身上,闽越的眼神也看了过来,从那神情来看,似乎是有些同情。他盯着洛子夜道:“上一次武修篁下手即便不重,怕也绝对不轻,您的脉象是被击中肺腑,并影响全身,内息震伤了宫房,所以这一次才会剧痛无比,还有……”
看着他同情的眼神,洛子夜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这是啥眼神?
这种眼神,肯定就意味着这件事情决计没有眼前看起来这样简单了。这个还有里面,一定有大问题!这令她问了他一句:“还有什么?”
“您如今身体大损,三年之内,不管调养得再好,也难以受孕。甚至……如果再不注意,再一次宫房受损,或许一生都不能受孕!”闽越说出来这话之后,也不敢去看他们的面色。
毕竟这纵然是洛子夜自己身体上的问题,不是他的责任,可是他作为一个大夫,对这种情况,完全束手无策,只能宣判最后的诊断结果,这也令闽越心中很不是滋味,甚至是觉得自己无能。
原本是因为身体上的问题,一年不宜受孕,自己对王说出来这个判定的时候,王曾经让自己不必告知王后。
这一次,竟然却如此严重。
三年之内,是想怀上都很难怀上了。
洛子夜的脸色有些隐隐的发白,她当然能意识到闽越的话意味着什么,事实上她眼下的身体才刚刚十八岁的年纪,怀孕什么的对于她一个现代人来说,的确是太早了,但是……不愿意怀上和怀不上,却是两回事。
尤其,这里是在古代,并不是在现代。
她几乎都能想象,自己要是真的嫁给凤无俦,三年无子,会被帝拓朝堂的那些人,议论抨击成什么样子!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妇人,三年无子也是应该休弃了,更何况是皇帝的女人。
她再一次抬头去看他的面色。
很想知道他此刻会是什么样的情绪,那双魔瞳里面,会不会因此对她有半分嫌弃,对于古人来说,尤其对于皇帝来说,子嗣有多重要,自然不言而喻,然而……她要是不能怀上,那……
她这一抬头,果然看见了他眸中的戾气。
而,正当她担忧着他会不会因此对她发火的时候,他也的确是发火了,那双魔瞳凝锁着她,沉声询问:“他还打过你?”
问出来这话的时候,他眸中带着几分杀意。
洛子夜愣了一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你没意识到闽越刚才说啥了吗?他说我……”说她三年之内,难以受孕了,为啥他关心的不是这件事情,却是问武修篁的事儿?
她这话一出,他盯着她,沉声开口:“比起这些,孤更在乎你!他之前还打过你,你为何不对孤提?为何不让孤为你出头?”
早知道如此,上次交手的时候,他的目标便不该全然是武琉月,也当将武修篁一起处理了才是。
闽越在边上顿了顿,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种事情放到其他的皇帝面前,怕是需要愁闷一番,但是放在王面前,以王对洛子夜的在乎,肯定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更别提自己第一次对王说出来,王后一年之内受孕,会对身体不好,于是自己给了王一个日期表格,示意王在一些日子,不宜碰王后的时候。
那时候王也没说什么,自己问王是否介意的时候,王还有些不解地问自己,介意什么?
他就讨了个没趣,摸着鼻子回来了。
只是,一年的话,王要是顾忌对方的身体,不让她怀孕,那就是一种体贴,但眼下是王后自己的身体无法受孕,甚至时间上还是三年这么久,说实话,这对于整个凤溟皇室的压力,都是巨大的。
不过,王都不操心,他一个当大夫的人,为啥要操心,省的操心太多,还无端端令王生厌,这样一想,闽越顿时是什么心都不操了。
看着他们开口道:“王后眼下痛经的症状十分严重,属下立即遣人熬药过来,希望能够有所缓解。眼下王后应该多喝些糖水暖宫,也会对缓解疼痛有益处。属下立即下去准备这些!”
“去吧!”凤无俦应了一声。
闽越领下这个命令之后,很快地退了出去。
而闽越一出去,他便起身下床。洛子夜无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对视之间,他竟然从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之中,看出了几分不安。
他顿时知道她此刻在担心什么,计较什么。
大掌回握住她的小手,魔魅冷醇的声线,缓缓地道:“孤不是出去,孤是为你拿干净的亵裤和月事布。洛子夜,不必担忧。孤爱上你,从来只是因为你,而并不是为了子嗣!”
他刚开始爱上她的时候,曾经还以为她是个男人。
却一样义无反顾,不曾顾虑这些。而今,也不过就是三年不能受孕罢了,即便一直不能受孕,对他而言,或许会有些遗憾,不能有她为他生下的血脉,但决计不至令他在意到改变对她的看法或态度的程度。
她眼眶一热,忽然不知道自己当说什么。
腹痛如绞,在他面前总容易脆弱怕疼的她,这时候竟然顾忌不到这些,却是问了他一句:“你先前刻意选了一些安全的日子行房事,就是因为怕我受孕吗?因为闽越说,一年之内,受孕对身体不好?”
“不错!”他应了一声,握紧她的小手,沉声道,“女子生子原本就是九死一生,闽越曾经提及,一年之内,倘若你受孕定会很危险,故而……此事孤不愿意让你烦心,便未曾提及!”
起初行房事的时候,是正巧不在她容易受孕的日子。
后来便是有意避开。
这令洛子夜很快地想起来,这一次她回到他身边,已经快十多天了,前几日她都能意识到,他似乎想要,但是不知道为啥他只是占了些便宜,就忍住了。她那时候还奇怪了一下,眼下这么看来……
她喉头哽了哽,问了一句:“不是听说有一种药,叫避子汤吗?”
如果危险的时期,真的想要,对于这些帝王来说,应该很容易解决,每一次都憋着,他就不觉得憋屈?
他浓眉皱起,盯着她,语气倒是重了几分:“谁告诉你有那种东西的?那种东西对女体损伤更大,孤不会让你喝的!”
洛子夜登时就不说话了。
原来是因为这些,而在她刚开始听他说,不可能是怀孕的时候,她心里却在胡思乱想那些不着调的东西。一个男人,能够因为不损伤她的身体,时刻隐忍*,甚至箭在弦上,都能时时克制住,这样的事情,放在一个生杀予夺的帝王身上,便是除了珍惜之外,再找不到其他词来言说。
这一瞬,看着他那双魔瞳。
从来就没有想过孩子的她,这时候竟然很想为他生个孩子。
可是……这一秒,她心里头已经把武修篁恨了一个十成十!原本她跟武修篁之间,不过是一些气搁在中间,他多次为了武琉月打伤她,找她的麻烦。可眼下,却是让她的身体,三年都难以受孕。
这已经算得上是仇了!
她拳头紧了紧,却是因为眼下情绪波动,心情恶劣,以至于腹部痛感更甚。
他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将她紧握的拳头打开。沉声道:“欺辱你的人,孤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不必为他们动气伤身。即便是为了孤,你也必须好好保重身体!”
他摊开她的手。
说出来的是动听的情话,听起来却如此真诚。
她乖巧点头,示意他可以去拿月事布。要不然,再过一会儿,这床榻上估计都要鲜血泛滥了。
他起身去拿。
他极高,依旧是唯我独尊,令万物屈膝臣服的气场。
洛子夜看着他的背影,却忽然有些担心的双手交握,抓住自己的指尖,轻声询问:“三年……三年都不能怀上子嗣,对凤溟皇室来说,真的没关系吗?”
那时候,恐怕宗亲的人,还有天下人,都会质疑她。
都会觉得,他还需要其他的女人来为他,为凤溟皇室开枝散叶。说不定还会说她是下不出蛋的母鸡,只是这么一想,洛子夜都觉得难堪。目前不想生,跟不能生,真的不是一个概念。
若他是个寻常人,那也还好了,可偏偏他是皇帝,许多人的眼神都放在他身上,许多人都盯着他们,许多人都等待着他第一个子嗣的出生。而她却因为自身的问题,以及跟武修篁的一次交手……
她不安的问话之间。
他已经从她离开凤溟皇宫之前,准备的包袱里头,找出来了她所需要的东西。
大步走到她身边。
看她一副担忧的样子,他抓住她拉扯自己指尖的小手。缓沉着声线道:“不必担心,即便有事,孤也不会让他们议论你。若一定有人问及,若天下人一定要议论,那就说是孤有问题!”
洛子夜错愕的抬头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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