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去操办之后,宁馥后脚便让霜容几个收拾一下,便立即上车往素缨楼去了。
在拿到文书离京之前,她是不准备回府住了,素缨楼这边对外营业,韩尘总不好找上门来。
安顿下来之后,锦嬷嬷和周壑就过来又欣喜又担忧的拉着她不放,长长短短说了好一大通的话,锦嬷嬷的眼泪就没停过,一直叨念她年纪还这么小就如此奔波,这才刚刚回京就立即要去往东吴等等诸如此类之话。
好不容易把锦嬷嬷和周睿安抚好,烟珑送走二人,宁馥立即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霜容是否都准备好了。
霜容急步跟着,一边引路一边打帘的,道:“都好了,给院正大人的东西一直都仔细着不敢马虎,方才书院那边也来信儿了,正好现在院正大人有时间,您可以过去跟他见一面。”
宁馥刚刚进车厢,一听这话就愣住了:“什么叫院正大人‘刚好’有时间?他最近很忙?”
院正这个职位在这摆着,但是书院的事务有很多人在一起打理,院正大人空闲的时间一直都很多,通常只有重大决议之事才会争取他的建议和决策,宁馥自从与院正大人结识以来,还从未见他忙过。
霜容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了,来人也没说什么,也许不是什么大事呢。”
院正大人再是清闲也得有些自己的小喜好之类的吧。
宁馥只得如此作想,点了点头便让程衍驾车。
进了书院之后由人引路直向院正大人的书房而去,一踏进门,宁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同以往。
这书房她来了不知有多少次,以前不觉得,但是突然有了改变,就立即能让她敏锐的察觉出来。
没有了悠闲的宁神悠香——院正大人喜好香道,他的书房里,无论是否待客,从来都是极有意境的。
也没有了沁心入肺的茶汤味——与香道一样,院正大人也很喜茶,林清之也好此道,这也是他们二人甚有共同语言的一大原因。
但宁馥并未表现出来。
书房里和她离去之前的陈设没有什么不同,屋内仍旧只坐着院正大人一个,见她来了甚是高兴,推了几次不过,很是高兴的接过了宁馥送来的礼物。
问候完这一程的相关之事后,院正大人面露微喜的点了点头,宁馥自然不能跟他提起那些凶险之事,对老人家报喜不报忧才是好的。
宁馥正接过霜容上来的茶,亲自送到院正大人的跟前,院正似有心事一般正在若有所思,猛然察觉宁馥递了茶来忙就伸手去接,向来稳重如他,竟是动作太急,险些将茶打翻,茶水浸湿了衣袖。
“快去拿帕巾。”宁馥赶紧起身兜住院正大人的衣袖,一边朝身边吩咐下去。
霜容出去了。
院正大人免不了又是一通不寻常的手忙脚乱一番,随后才想起自己袖内便就有帕巾,又翻掏了一阵拿了出来,一边尴尬的笑着一边擦拭起来。
“小事小事,是我笨拙了。”
宁馥抿唇莞尔一笑,在这屋里没外人在的当口,把林清之这边的异样简单而又快速的跟院正大人一说,见院正大人面容虽然凝重却并无震惊之感,心知他也定当早就察觉不妥,宁馥便敛了眉目不声不响的低头抿了口茶。
“实不相瞒,我这次去东吴本来也不必这么急赶,但是林清之这边总也没有消息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反正我左右都是要跑这一趟的,那便赶早不赶晚,这几日便就动身了。只是……”宁馥深吸一口气,正色而又极其郑重的道:“去往穹夷一个来回就过去了小半年,我马上就要再去东吴,再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院正,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我虽然一介女流未必帮得上什么,但是至少手里还有些富裕,这点力还是出得了的。”
院正大人目光一黯,气氛顿时凝重许多,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霜容的脚步声,但却很适时的顿了一顿之后,又悄声折去了。
院正大人往门外看了一眼,潋目激赏点头:“你真是不简单,就连身边外人看起来不起眼的丫头,都这么藏龙卧虎,头前医治好了我,还这么得力有眼色,你的前程——不可估量啊!”
宁馥在意的哪里是自己的前程不前程,叹道:“这些都并非我所追求,不提也罢,院正大人,在我离京的这些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踌躇了几番之后,院正大人才叹了口气:“哎,罢,说与你听也无不可,虽说妇道人家不应言论这些,但是你也不是个普通的姑娘,更有官职在身,也该让你知道。”低头饮了口茶,他的声音更沉了几分,听到耳里颇有几分疲惫:“你们走了之后没多久,朝堂就有人翻出以前的旧案来,事关朝廷要员贪污舞弊,拿出的证据暗指几位官职不浅的人,并且一大半都是二皇子一党,这件事早前就已经被压下也没人再提,岂料在你们走后没多久,太傅大人不在朝中的当口,竟有人翻了出来不说,还加了一条重罪——称其一党在会试上徇私受贿,并且这么些年来被提拔上来的那些人名有不少在朝中已有相当不浅的重量,而一大半,都已归顺到二皇子的名下。”
宁馥一震。
这件事不是小事,她却半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事关朝政稳固,她虽然人在朝中,其实跟身在局外没有什么两样,被韩尘压的几乎是死死的,而且她对朝政之事,除非事关己身,不然也是不会主动去安排什么人手做眼线的,可院正现在所说的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她竟然也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除非……
这件事是暗中在运转,表面上,皇帝的态度仍旧是压制。
果然,不等她疑问,院正便就娓娓道来。
“和上一次一样,皇上的态度仍旧是不信不采纳并且当朝动怒否定的,但是在皇上的面前,事情允许有一却未必允许有二。”院正深吸了一口气,道:“没过多久,皇上就将一部份的官员罢了职,连二皇子的职权,也削了大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