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芳远见他的表情不像是作伪,也有些迷糊,问道:“既然如此,大明皇帝想要做什么?除平靖祸难、恢复秩序之外。”
“陛下自然不仅要恢复表面上的秩序,更要恢复朝堂秩序。”朱允熞继续说道:“此次变乱,是由上王坚决要求处置金家而起。陛下认为,金家所作所为并无错处,不仅不应处置,反而应当予以嘉奖才是。”
朱芳远的神情微微一动,但随即恢复平静。他都已经最好了最坏的打算,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儿折他面子的事情而动怒。他内心反而略有些高兴,因为既然明军这样处置,显然真的没有罢黜他们家族国君之位的想法。‘不论这次明军捞走多少好处,都罢了,以后更加小心的侍奉大明就是了。我以后也完全不再理会朝堂之事。’
他正想着,朱允熞又说了几件要做的事情。当然,在将这几件事情说完后,朱允熞说道:“这些事情本应由你们处置,但既然明军暂且接管了朝鲜,这些事情就由陛下直接吩咐。我等会将所见所闻写作奏折送至京城,由陛下下旨。”
“陛下亲自下旨处置朝鲜的暹粒小事,臣十分惶恐。”朱褆说道。
“陛下乃是天下万民之天子,朝鲜百姓也是陛下子民,陛下亲自处置虽说是你等的失职,但倒也合乎礼仪。”朱允熞道。
听到这话,朱褆再次行礼,表示惶恐。之后他说道:“不知二位殿下还有何事要说?若是并无其他事情,我就吩咐户曹的官员准备犒赏大军的钱粮。”
“还有一件事情,十分要紧。不过此事不宜在此处说。”朱允熞说道,而且撇了一眼朱芳远。朱褆只得引着他来到旁边的一间书房。待走进书房关上门后,朱允熞从怀中拿出一份文书递给朱褆,同时说道:“这份文书,到底是不是你派人送到京城的?”
“这是那份文书的原本?”朱褆一边接过,一边随口答应。
“自然是原本。”朱允熞回答。但其实这份文书并不是原本。原本的文书上盖的章印使用萝卜刻的,只要是见过真章的人都能认出这个印记是假的。为了更真实些,允熥不得不命精擅模仿他人字体的亲信之人将文书又抄写了一遍,又命人刻了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朝鲜国王大印,盖在上面。
“这并不是我派人送至京城的,我也完全没见过这份文书。”朱褆略微看了几眼,说道。
“既然如此,还请将王妃请出来,我要向她询问此事。这份文书若是你命人写的,那理所应当,并无错处;但除你之外,朝鲜任何人无权请求大明派兵靖难,写这份文书还着人送到京城,乃是大逆不道的罪过。必须查清到底是何人所为,严加惩处。”朱允熞道。
“此事绝对不是王后做下的!”朱褆语气坚定的说道。
“是否为王妃做下的,在下会着人查证。还请将王妃请出。你放心,不会对王妃如何,只是询问几句话,王妃也可带上面纱。”朱允熞语气温和,但态度同样坚定的说道。
朱褆深感屈辱,坚决不愿答应。朱允熞渐渐的也不耐烦起来,出言威胁,又派人将朱芳远叫来。朱芳远同样感觉屈辱,但也知道此时不能不低头,劝说朱褆答应。朱褆不得不同意,但又要求朱允熞必须亲自询问,而且事后不得透露被其他人。朱允熞也答应了。
随后由宦官将金墨玉带来,接受朱允熞的询问。出乎朱芳远预料,金墨玉只是随便问了几句,并没有追问什么,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就离开了王宫。
朱褆当时松了口气。但他没想到的是,过了几日,明军查到了书写这份文书并且送至大明之人到底是谁:金家的金成复。
听到这话,朱褆当时脑袋就蒙了。回过神来后他立刻找到朱允熞,要求查看证据。朱允熞的态度依旧温和,答应了他的请求,拿出证据,还派人将证人带来。朱褆认真的翻看了证据七八遍,又听了证人,也就是金成复的一个下人的话七八遍后不得不承认此事证据确凿,同意抓捕金成复。得到朱褆的同意后,早已将汉城四面封锁的明军派出几十人前往金家府邸缉拿金成复。金家不敢反抗,只能交出他。
金成复对于书写这封文书之事供认不讳,但不承认用的印是从宫里偷得,而说是自己模仿旨意上的印章着人刻的。但明军又派人去搜寻这个萝卜刻的印章,却找不到,翻遍了金家府邸也找不到。
这时又有另外一个被抓起来的金成复的下人招供,说大印是从宫里拿出来印的。两个证人都说印是从宫里拿来的,又找不到金成复所说的萝卜刻的印,只能相信大印是来自宫里。
此事很快传遍汉城,众人惊讶之下都觉得大印是王后偷出来给娘家兄弟用的,或者将文书拿进宫里盖得。还有人冷笑道:“王后这一招可真妙,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自己不知此事,只是将大印借给娘家人用了用。”
朱允熞则再次找到朱褆,同他说道:“既然已经证据确凿,金氏金成复伪造文书,理当处斩,奏折已经派人送去京城。不过陛下多半会感念他之前的功劳,减免他的罪过,或许会将他流放到某地。”
“这也罢了。”朱褆不在意的说道。他心中也对金成复感到恼怒,对他被流放认为罪有应得。
但他随即就打起精神,目光直视朱允熞。朱允熞的态度依旧温和,但说出的话却十分锋利。“除金成复外,此事还有另外一人需要被惩处。朱褆,你的王正妃擅自将大印借出王宫,足可以称得上谋叛,乃是十恶不赦之罪。自然,身为王妃需留些体面。我会在奏折中请求陛下斟酌。不过,她多半会被废除王正妃之位,之后或是打入冷宫,或者,会被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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