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剑心疼战士们,可这是战争时期,流血牺牲无所惧,难道真能叫这冰凉的河水,把杀敌奋勇、生不惧死的战士们吓倒?
他没有时间做过多的思想工作,只得低声对战士们说道:“不要害怕,你心里越怕冷,就越是浑身嘚瑟,一会儿挑选几个水性很好的战士,跟我做几个运动,我敢保证下到冰凉的河水里,不会被冻的浑身抽筋。”
雷剑把挑选出来的战士单独站成一排,他简单的说了几句,开始带领战士们做俯卧撑、抱肩蹦腿,前后弯腰、相互揉搓四肢,做了半个小时的紧张运动,战士们身上开始有些湿漉漉的。
李刚低声说道:“雷营长,差不多了吧?”
雷剑在黑影里点了点头,反问道:“弟兄们,怎么样,现在身体和心理觉得轻松多了是吧?那好,看着我的下水动作,每个战士必须要保护好衣服不被河水泡湿,保证随身武器弹药随时都可以开枪。”
他说着脱下身上所有衣服,把武器包在衣服里,收拾成一个结实的包裹,顶在头上就要下水。
李刚赶紧抓住雷剑,低声喊道:“雷营长,你身上烧伤还没好利索,一旦被冰凉的河水泡出毛病来,你就麻烦了。”
他一把夺下雷剑抱在怀里的衣服,边往岸堤上拖边说:“你不要事事都要冲在前面,做个示范就行了,我带战士们过去。”
雷剑一把推开李刚,生气的说道:“我不带头谁带头?战士们本来就心里胆怯,看到我都敢下水,他们的胆子就壮了,再说你也要跟我过去,快点行动。”
他对挑选出来游到胶莱河对岸的战士说道:“弟兄们,鼓足勇气,下到水里快速游动,很快就会到达对岸,都看好了,我是怎么下水行动的。”
雷剑说着,开始试探着踏破岸边的河冰,旷野里的夜色下,踏破冰碴的碎裂声,传出很远,要不是选择下水的地方离胶莱桥稍远一些,恐怕早就被守桥的敌伪军听见。
冰凌般的河水,刺激到低温下的身体,冻得雷剑浑身猛地一哆嗦,脚下不稳往后一趔趄,差点摔倒在堤岸。
李刚在后面扶住小声问道:“雷营长,水凉是吧?”
雷剑不知怎么回答,才能解除战士们的为难情绪,他咬牙一步一步的走进河水,当水淹到小腹时,雷剑突然感觉浑身一阵痉挛,冻得他身子往后一撤就要退回去。
跟在身后的李刚抓住雷剑,第一次很不客气的骂道:“尼玛的身上有病,脑子也有病啊?明明知道自己身体有伤,还这么逞能,我就不信,没有你带队过去,我就完不成任务,快点退回去。”
雷剑猛地甩开李刚,身子朝前一送,两手举起武器弹药和衣裤的包裹,快速的冲进河里。
身边的冰碴划拉着肉身,有的地方被割破出血,可此时被冰凉的河水冻麻木的身体,已经失去知觉,就连四肢都开始慢慢地变得僵硬起来。
雷剑不敢回头,他必须冲在前面,给战士们做出表率,有的时候,一支部队指挥员的紧急行动,会带动身后的人鼓足勇气,跟随前面的人咬牙坚持,相信自己会到达期望的彼岸。
战士们在雷剑、李刚的率先带领下,勇敢的走进水里,二十几颗人头在夜色下的胶莱河涌动,麻木的四肢搏击冰凉的河水,发出很大的‘哗啦、哗啦’声,传出很远、很远。
突然河面起风了,河水被强劲的风,搅动的泛起白浪,一排排河浪,劈头盖脸的砸向游在河心的战士们,有的战士水性并不是太好,几波河浪砸下来,再没有露出河面。
雷剑两手紧紧举起头上的包裹,麻木的两腿快速的在河水里游动,他看不清身后还有多少战士跟上来,只得抓紧时间,施展腿力,以最快的游动速度,争取快点靠岸,营救水里的战士们。
河水被大风搅动的好像暴涨,河水的波浪此起彼伏,游到岸边的雷剑马上回头,睁着老大的眼睛,寻找河水里的战士们。
可他看到的只有跟在身后的两三个战士,随后爬上了岸,就连李刚都失去了踪影。
雷剑哆嗦着低声喊道:“快把衣服和武器弹药放到不潮湿的岸堤上,随时准备救援。”
一个战士突然喊道:“雷营长,你看那、那个黑点是不是颗人头,像、像是朝岸边游过来了。”
雷剑低声对游过来的战士喊道:“加把劲,再有五六米就靠岸了。”
快游到岸边的战士,身上冻麻木的一点都使不上劲,几次想靠到岸边,都被河浪打了回去。
雷剑冲进水里,费劲的靠近那个战士,费了好大的力才把那战士拉到岸边。
上岸的战士们穿上衣服,站在岸边活动着身体,一旦发现靠岸的战士马上救援。
雷剑不敢穿衣服,一旦穿上还算干燥的衣服,突然发现靠近岸边的战士有危险,他还要冲进水里援救,一旦没有干燥衣服穿在身上,当战士们都上了岸,穿着已冻结成冰的湿衣服,不用打仗杀小鬼子,很快就会被冻死。
时间过去快半个小时了,李刚和七个战士还没有靠上胶莱河西岸,急的雷剑对着咆哮的河水喊道:“李刚,你们在哪里,快游到岸边。”
风吹走了雷剑和战士们的呼喊声,可还是不见李刚他们的影子。
李刚本来紧紧地跟在雷剑身后,想保护身前整个身体的烧伤、还没好利索的生死兄弟雷剑,没想到,突然起风,河水泛滥,一个浪潮打来,等他再次探出水面,发现一个战士在水中挣扎,向下游冲去,李刚顾不得手里举过头顶的枪支弹药和衣服,身子猛地扑向被冲走的战士。
那个战士在水中挣扎了一会儿,再也没有露头,李刚哭喊着向下游寻找了一阵,他知道这个战士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不得不快速向对岸游去。
李刚终于游到了胶莱河西岸,当他爬上岸,被冷冽的西北风强劲的刮在身上,冻得他又缩回水里。
时间不等人,李刚不能泡在冰凉的河水里,只得光着身子爬上岸,双臂紧紧搂抱住上身,光着脚丫顺着堤岸向上游跑去。
路上遇到几个身无丝缕的战士,一个个冻得佝偻着身子,也在向岸堤上游靠拢。
雷剑看到十几个战士光着身子站在寒冷的河边,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在身体较弱的战士身上。
从战士们下水强渡胶莱河,到靠上西岸河堤,已将近一
个小时,此时站在这里的战士只有十七名,其他几名战士已经被咆哮的河水带走,他们没有战死在战场上,为了完成这次特殊任务,竟献身在胶莱河水,他们是勇敢的,是杀鬼子战场上留下英名的不朽战士。
雷剑看着这十七名战士,大都身无丝缕,就连武器弹药,在与咆哮的胶莱河生死搏斗中,都已丢失殆尽。
现在这么一支队伍,怎么与守护胶莱河西桥头堡的敌伪军交战?怎么智取东桥头,接应三营护送重要人物和黄金过桥?
雷剑不能等待,他自嘲的说道:“弟兄们,我们现在这支部队,还不如叫花子,现在要马上找到衣服穿在身上保暖,不然真会冻坏的。”
一支在别人眼里,简直就是裸奔的神经有病人,可他们不是,他们是杀敌英雄,为了抗战胜利,为打通前进中的通道,在寒冷中强度胶莱河,他们冒着刺骨寒风,向敌伪军占领的胶莱大桥桥头堡快速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