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要如何做?”
周廷昱坐在圈椅里,手上拿着筷子,夹着桌子上的凉菜,吃一口凉菜,喝一口果酒,满脸都是享受。
太子无语的看着五弟一副酒鬼的样子,伸手把桌子的酒壶拿走,惹得周廷昱嚷嚷:“大哥,你怎的这般小气,不过是一些果酒,还能喝穷你不成?”
太子冷笑:“这是糅合了十几种果肉酿成的果酒,味道醇香,口感极佳,一壶也要几十两,要喝,可以,给钱。”
小小年纪就嗜酒,这性子究竟像谁?明明父皇和皇祖父喝酒都只是适量。
周廷昱噎了噎,看着大哥伸出的大掌,嘟哝道:“我要回去给父皇告状,跟父皇说,大哥不友爱兄弟,连壶酒都不给我喝。”
太子只给了他一个白眼。
周廷昱见果酒不能再喝,只好放弃,明明就是甜汤,也不晓得大哥做甚不给他喝。
不能喝果酒,又说起正事:“大哥,这次二哥可是做梦都能笑醒呢,我想着他肯定又在背后暗搓搓的笑你摔了好大一跤,啧啧啧,你不会真的让二哥笑话你吧?”
能上朝学朝政就是有好处,能第一时间知道朝堂的动向,能知道朝堂上的博弈,不至于像只无头苍蝇般不知道门窗在哪里。
周廷昱毫不忌讳的打量着大哥的神情,然而发现自己无法从那张俊秀的脸上看出什么,耸了耸肩,又夹起一筷子菜,径自吃了起来。
看他无心无肺的样子,似乎丝毫不担心大哥的太子之位稳不稳,势力会不会被削减得厉害,会不会失了臣属的心。
太子也悠闲的夹起一筷子菜,尝了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干了,才在周廷昱怨念的眼神中悠悠道:“大哥可是很有爱兄弟的,既然你二哥想,遂了他的愿,又如何?”
周廷昱嗤了一声,“我可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每次见到我,不是端着长兄的架势来训斥,就是鼻孔朝天,那下巴昂的,好似我看不见他那大鼻孔一样,我又不眼花。”
说起二哥周廷熙,周廷昱就一肚子怨气。
自小就仗着婉皇贵妃得宠,看人总是带着一股居高临下,活像自己是太子一样,那神气活现的样子,看得他肝疼。
总是以为大哥抢了他的东西,也不想想,论嫡,大哥是皇后亲子,论长,大哥当之无愧,论贤,哪个比得上大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总是端着架子,对他这个亲弟弟也一样。
父皇还康健呢,这就开始作妖,真是好日子过得不耐烦了。
本来是来大哥这里喝喝酒,吃吃菜,顺道探探口风的,周廷昱根本没有想过大哥没有办法,如今看他纹风不动的样子,吓得周廷昱身子都挺直了。
周廷昱思索了片刻,皱着眉头,开口道:“大哥,要是你觉得没把握,不如我去外祖父哪里?”
周廷昱外祖父是六阁臣之一,尚书左仆射夏清,掌管吏部、户部、礼部,实权极大。
以太子舅家杨次辅,再加上他外祖父夏清,两家带头,总有一战之力。
太子摆了摆手,“你不用担心,大哥自有谋算,还不用你去夏大人那里。”
就算是他舅家,他也嘱咐了不要轻举妄动,这次是父皇动的手,他可从来不会触碰父皇的底线,不过嘛......
他可不是任人宰割的。
“你快点吃完就回宫吧,不要在大哥这里躲懒,打量大哥不知道你还有太傅布置的功课没做呢。”
周廷昱哀怨一声,“大哥你果然不疼爱兄弟,我好不容易找个借口出来......”
......
御书房内,承德帝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舒鸿煊,拍了拍他的肩膀,“容景,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舒鸿煊愣了,“陛下......”
承德帝背着手,看着舒鸿煊的眼神很满意,“其实这一科的策问,朕根本就没指望能得到满意的卷子,偏偏出了一个你。”
因为不抱希望,所以当看到那份让他惊艳的卷子时,心中的喜悦更甚十倍,特别是当做卷之人是个翩翩少年郎,浑身都聚集了钟灵毓秀,他心头猎喜之下,直接就授封了中书舍人。
“这些时日,你一个人扛起所有的攻讦,朕都看在眼里,你一个人,委实不容易,难为你了。”
颁发新法的圣旨,他让容景执的笔,所以他是最早知道新法之人,以容景的聪慧,承德帝相信他一定知道会面临什么,可他没有退缩,无论外面的风雨有多大,甚至连全国士子都开始串联的时候,他依然顶住了。
承德帝以为他会惊慌失措,以为他会去找师门求救,以为他会成为新法实行之前,最先倒下的一个,偏偏他的表现让承德帝惊讶,却意外的很满意,对他的看重比以往更甚几分。
舒鸿煊看着承德帝充满关怀的眼神,心紧了紧,有些涩涩的,鼻头有些酸,用力眨了眨眼,心底暗嘲:舒鸿煊,你可不是真正的十五少年郎,你什么腥风血雨没见过,居然这般就被感动了。
然而舒鸿煊心里一阵暖流划过,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被感动了。
这是一个表露在外的,阶级森严的时代,眼前之人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他高高在上,所有人的荣辱恩宠,全在他一念之间,他根本不需要在乎一个臣子的能否撑得住风雨,这个臣子倒了,多的是想要做他臣子的人。
他舒鸿煊何德何能,何其有幸,偏偏就被记挂了,被关怀了。
他冷硬如石的心,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是为了眼前之人,似乎守护这片如画的江山,好像也挺不错。
舒鸿煊作了个委屈的表情,朝承德帝作了一揖:“陛下,容景有事相求。”
承德帝讶异,“说说看。”
“容景踏上仕途之路,本就做好了被人攻讦的准备,俗话说不遭人妒是庸才,以臣的聪明才智,没人嫉妒是不可能的。”
舒鸿煊说的一本正经,承德帝偏偏还跟着一本正经的认可点头,看得蔡三得嘴角抽了抽。
“倘若攻讦微臣,微臣也只会真刀实枪对着干,却不想有人如此恶心,居然用康庆伯大少爷那等故事,侮辱微臣生母和伤害微臣妹妹!容景恳求陛下,严惩这等龌蹉人!”
看着舒鸿煊坚定的神色,承德帝眼里闪过一抹欣慰。
这段时日,市井之中,康庆伯大少爷的故事喧嚣尘上,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明眼人都能看出影射的是舒鸿煊的生母。
舒鸿煊是他的中书舍人,比大多数臣子,甚至内阁阁臣都来得便利,只要他出声恳求,承德帝没有不理的做法。
如果舒鸿煊一字不提这些事,他会仍然会重任他,却难掩失望。
他喜欢孝顺的孩子,也喜欢友爱兄弟、疼爱弟妹的孩子,舒鸿煊两样都做到了,承德帝觉得自己的眼光果然一如既往的好。
他就知道他不会看错人。
“此事,朕允了,你受的委屈,朕会帮你讨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