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济突然被颜羲和叫来,本来就有些奇怪,现在听她说得这样严重,不禁更加疑惑起来。
“夫人要吩咐属下做什么?将军可知道?”
“严校尉忘记了当初我说过的话了么?在严校尉来到将军府的那天,我就说过,我需要的不止是护卫,而严校尉当时如何回答的,你自己可还记得?”
听了她的话,严济的心中一惊,难道夫人那个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今天要吩咐自己做事情了么?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当时将军信任、宠溺的神情,连忙说到:“属下记得!但凭夫人吩咐!”
颜羲和点了点头,接着说:“将军为人正直,心怀苍生,有很多事情不屑去做,可是如果将军手中能够拥有更大的权力和更多的财富,却是天下黎民百姓与你们这些跟着将军的兵士之幸!我作为他的妻子,既然有这个能力,便不能袖手旁观,严校尉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颜羲和说完后,神色郑重的看向严济。
严济错愕的看向颜羲和,他没有想到颜羲和要吩咐他做的事情,居然是与将军有关,而且听起来如果做好了会对将军有莫大的帮助。
他们这些跟着顾念苍的兵士们其实早就对那些尸位素餐,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一点正事不做的朝廷官员们极度不满了,只是将军一直压制着他们,不许他们与那些文官们起冲突,说是会影响边关的稳定。
现在听见夫人这样说,严济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但是激动过后他又有些疑惑的问到:“不知夫人要吩咐属下做什么?”颜羲和只是一个深宅妇人,她能有什么本事帮助将军?
颜羲和静静的看着他,沉默了半响后还是说到:“知府薛大人用六十万两白银购买了大批东珠和人参,三日后会运往京城,因为货物价值巨大,整个镇远镖局会倾巢而出,再加上知府府的家丁,大约会有七十多人,你可有把握对付得了?”
颜羲和原本是想事先跟顾念苍说的,但是他近日忙于白酒应用于军队的事情,两人并没有多少相处的机会。时间紧迫,颜羲和也害怕如果他一旦不同意自己的计划,那么前期的努力就都会付之东流,反而让薛大人捡了便宜。
如果自己在顾念苍明确反对的情况下,还执意去做的话,于两人的感情势必有损,莫不如就先背着他行事,到时候木已成舟再好好解释一番也就是了。
严济听到颜羲和的话,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们早就看薛大人不顺眼了,这回可以让他吃个大亏,严济现在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夫人放心,属下一定会将东西全部夺下!”严济兴奋的说。
六十万两的紧俏货物,现在京城那边的价格疯涨,如果把这些货物运到京城去转手一卖,得有多少利润!可以让将军做多少事情!反正到时候伪装成土匪强盗,薛大人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不!不是要抢东西!”颜羲和打断他,严济兴奋的表情还留在脸上没有消退,又添上了惊讶和疑惑,整张脸怪异得不成样子。
“要将他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颜羲和一字一顿的说到。
“什么!”严济惊讶的大叫出声。
这可是活生生的七十多条人命啊!这个年纪轻轻的夫人,居然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全部杀光,一个不留的话!严济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莫名的生出了一丝寒意。
“不必做得…这样绝吧!”严济试探着问,他不觉得有什么必要非要杀光他们,只要把货物抢到手不就行了,杀那么多的人,到时候燕京城内恐怕会引起恐慌,到时候将军怪罪下来,夫人肯定是没什么的,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那些镇远镖局里的人,哪一个不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他们都是薛大人的爪牙,正好趁此机会一网打尽,根除后患,彻底断了薛大人的这条贸易线路,以后这燕京城中的所有买卖就由我们说了算!你想一想,一年下来会有多少利润给将军扩充军备!”
颜羲和既然想让他背着顾念苍做这杀人越货的差事,而且一杀就是百八十人,当然知道要将这里面的厉害关系给他分析明白,否则是很难说服他的。
严济听完了颜羲和的话,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这样说起来这件事情确实与将军有莫大的好处,燕京一年少数民族特产的买卖利润之巨大,他心中是有数的,如果真的如夫人所说,她可以控制整个燕京城这项买卖,那么将军一年的军备投入就会非常可观,军队的战力也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可是要一下杀光这许多人,自己是要负上巨大的风险的,毕竟这不是将军的命令,而只是夫人的,且不说事后将军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就是将来事情一旦败露,薛大人追究起来,自己很有可能会成为那个牺牲品。
严济的心中挣扎不定,一时间厅堂中寂静无声。
“严校尉有所犹豫也是人之常情,这件事情如果出了纰漏,我是将军夫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事情,而严校尉却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在这一片寂静中,颜羲和率先开口了,可是严济却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就这样开诚布公的将自己心中的担忧直白的说了出来。
“不过,严校尉作为一名军人,难道上战场之前,还要考虑会不会死才去吗?”颜羲和陡然提高了声调,同时站起身来走到了严济的身前。
“我一介女流之辈尚且知道为国家、为百姓贡献一份心力,严校尉铮铮男儿却要惜身退缩吗!”
严济看着面前这个身高只到自己下巴的女子,就这样以一种无畏与强势的姿态仿佛居高临下般俯视着自己,他只觉得全身的热血都向头顶冲去。他是一名军人,死对于他来说从来就不是个事,他犹豫退缩不过是因为对颜羲和的不信任罢了,此刻他看到了她的坚定与决心。
严济蓦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郑重的说到:“属下明白了,定不负夫人所托!”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做得干净点!”颜羲和在他身后说到,她的眼中一片冰冷,没有一丝的情绪,整个人如同雕塑般没有一丝活气。
三天后一处燕京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上,偏僻空旷的平原,天色刚蒙蒙亮,晨间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消散,刚刚冒出了一点新绿的小草芽上,露水要落不落的微微颤动。一大队人马仅仅簇拥着一车货物缓缓行进,显得怪异无比,车上镇远镖局的大旗迎风招展。
突然队伍前方的远处扬起一线灰尘,快速的席卷而来。
“有情况!大家小心!”领头之人大喊。队伍停下了行进,众人迅速围成了一个圆圈,将那一车货物围在正中,每个人都将手中的兵器举了起来,戒备的看着前方。
他们的动作上虽然做出了积极的应对,但是他们的心中却并没有真的觉得有人会不怕死的明知道他们是镇远镖局的人还来抢劫。镇远镖局的后台老板是卢大人也可以说是知府薛大人,这许多年来远近的土匪强盗们都是知道的,一般的土匪强盗是不愿意与官府为敌的,他们镇远镖局自从创出名号以来,保的标还从来没有出过事。
远处扬起的灰尘渐渐接近了,众人才看清楚那是一群与自己人数相差不多的黑衣黑马黑面罩的人,快速向着自己这方飞奔而来。
领头之人的瞳孔瞬间剧烈收缩,这绝不是一般的强盗!
“大家小心!这不是一般的强盗…”
他的话音还未落,迎面而来的队伍便训练有素的蓦地分开两路,毫不减速的从镖局围成的圆圈外围飞奔而过,甚至没有看到他们动手,圆圈最外围两侧的那一层人,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纷纷倒下。
飞驰过去的黑衣人手中钢刀上的鲜血飞溅在半空中,刚刚升起的太阳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层血色,场中除了马蹄声外,竟没有一丝声响,整个场面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
知府府的家丁们平时嚣张跋扈,可是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吓得摊倒在地,有的甚至已经尿了裤子。
镇远镖局的人毕竟都是些亡命之徒,每个人手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两条人命,虽然此时也是两腿发颤,但是理智尚存。他们心中已是明了,这些人上来不言不语便动起手来,今天恐怕不能善了,必是鱼死网破、不死不休之局,反而激发了他们心中的凶性。
领头之人大喊:“换长兵器,集结在一处!”
镖局众人纷纷从后面装兵器的车上抽出十几杆长-枪,集结在一处成四方形,将长-枪支在了外围,这种长-枪阵对付马队的冲击最为有效。
远处飞驰而过的马队此时已经掉头重新冲了回来,镖局的众人都神经紧绷的举着长-枪,等着又一波冲击的到来。
马队众人显然骑术十分高超,在速度如此之快的情况下,掉头居然并没有用多远的距离,便又重新队形整齐的冲了回来,快得仿佛转瞬间便到了眼前。
然而就在这极快的速度、极短的时间内,刚才呈一字型的队伍竟然在没有任何人指挥的情况下,在快速的跑动中两翼向后拉伸,突然间就变化成了锥形,有如一支利箭般插-进了四方形的队伍之中,从中间将队伍撕裂。内里两侧的人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在这种情况之下,会将队形变化的如此之迅捷,完全没有任何防备,血花再一次扬起!
“他们是黑甲军!”有人大声喊了起来。能将军阵演化得如此纯熟精准,除了黑甲军不可能再有其他人。
听到喊叫声的镖局众人再不能提起抵抗的心思,都纷纷扔下手中的武器四散奔逃,黑甲军也悄无声息的分散开来。晨间的雾气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草叶上跌落的露珠被血水染红,记录着这场发生在平原上的大屠杀。
同一时间的将军府中,颜羲和在厅堂中不安地来回踱着步,事情到底能不能顺利的进行,她的心中也没有确切的把握,虽说黑甲军的战力强悍,可是她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亲眼所见。
因为还要护卫将军府的安全,严济只带走了六十名黑甲军,在人数上并不占优,镇远镖局的镖师们也都是亡命之徒,颜羲和的心中很有些担心。
就在她不安的来回走动时,突然之间觉得小腹部一阵坠痛,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腹部。侍立在一旁的墨菊看到她这个样子,连忙过来扶住了她,将她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小姐!您怎么了?”墨菊焦急的问。
“我的肚子好疼!”颜羲和惨白着脸,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点点汗珠。
“小姐,您且忍一下,我这就派人给您去请大夫!”墨菊说完就要向外走去。
颜羲和觉得只是肚子疼,就要派人去请大夫有些太过夸张,她一把拉住了墨菊的手阻止到:“不用了,只是肚子疼而已,你给我倒杯热水缓一缓就好了!”
墨菊刚要答应,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
“小姐,您的小日子好像已经过了十来日了吧!”
颜羲和一下僵在那里,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了郑重的神色,不会是她们想的那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