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藤蔓,软趴趴的东西。”恐惧感太深,即使徐暮云提醒,她还是忍不住一直甩脚,却不料,他们站的地方本就滑,米初妍跳动不安,脚着地的时候,踏空,下一秒,伴随着滚落声,再一声尖叫:“啊!”
“米初妍!”
徐暮云是真的吓到了,喊出口的声音,轻易盖住米初妍的尖叫。她的手机他没有拿到,四处摸不着边,他只得凭着直感和她的声源果断而又迅速的伸手。
不过几秒时间,前边儿两人还正惊喜着,才是瞬间,便成惊吓!
料不准下边是什么地方,徐暮云想也没想的大踏步,扑身上去,感觉像是攥住了她的肩口衣衫,下移几分,撩住她的胳膊,一鼓作气将她的身体甩到自己身上,两个人一起往下滚。遍地的山石竹枝外加毛刺,照这种程度滚落下去,必定满身伤痕。
徐暮云无法,只得将她紧紧护在自己怀中,长臂圈抱着她的腰身,同时,用自己的双脚去蹭她的小腿,他要确定,吓的她哭叫的缠腿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偿。
然而,他没有感知到任何,她的两只脚,以及再往上的小腿,都已是空空。徐暮云觉得,也许是她身体滑落甩出平地的时候,把那东西给甩掉了,但还是不放心,本想问她,然而,不断的滚落让他张口就被地面的泥沙灌进。
他如此,她亦如此,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徐暮云只得腾出一只手,往下探,她的腰身,她的大腿,直到确定没有任何异物的盘绕,这才放了心。
然而,每一次滚落翻身,山石和竹枝的刺感都让徐暮云止不住龇牙。
他在下的时候,用身体当垫,滚落翻转他在上,便只能用双手略略托起她的身体,避免让她跟山石直接磕碰。
旁边倒是有树干,也有年久外长的树根,本可以试着伸手,去抓住那些东西以稳住两个人不停下滚的身体,然而,他却不敢松手,怕自己松了一条臂,便护不住她被山石挤压,更怕她会脱离她的掌控,直接滑落至底。
两个人的重力,冲力更猛,滚落的力度也更猛。
怀中有她不停的闷哼声,能感觉到她的难受,随着往下滚落的距离越远,林中的能见度也越好。
徐暮云腾空,眼望四周,瞥见五米外有个稍大的山石,目测以此姿势继续滑落到那边的时候,山石会在他双脚往下十公分的位置。
速度太快,他才不过刚刚思量要怎样利用那个山石来定住自己的脚跟,眨眼便已至那个地方,来不及给他时间太多思考,搂着米初妍的同时,一个蹭身蹬腿,脚盘勾住山石的边角口。
脚盘的剌痛感让徐暮云认识到,或许他没办法以皮肉之身勾着那块山石太久,而两个人的身体在这样陡坡之上,稍微倾斜,便可坠落。
他躺在下,感觉到全身的骨骼都在皲裂发疼,身上的人儿明明是那么的单博,此刻,却有股重压感,让他呼吸都觉辛苦。
她以蜷缩的状态,伏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徐暮云压着气息,伸手,推了推她:“米初妍?”
“嗯。”她的声音微弱。
“你还好吗?”
“还……好。”其实很疼,肩胛骨像是被撞碎了似的疼,钻心难忍。
“你试一下,看能不能先起来?”徐暮云腾出左手,握住她手臂,想要用他的力度将她先扳起身,不巧,握住的恰是米初妍撕裂般发疼的那条臂,闷哼出声。
“伤了?”徐暮云敏感的发觉到她的异样,握着她的掌心当下松开,指尖蠕动,湿腻的触感,血腥的味道:“流血了?”
感觉到他口气里的懊恼,米初妍忙出声:“没事,缓缓就好了。”说话的同时,撑着自己翻下身,躺在徐暮云边上,急急的喘气:“你呢?还好吗?”
“我也还好……”
“那你怎么不起来?”
“马上。”
徐暮云说的马上,却是许久都不见所动,米初妍狐疑着侧头,眯眸看他,空气中隐隐约约有血液的锈腥味,一开始她觉得是她自己流的血,可是后来,那股隐约的气味越来越浓,浓到她已经肯定,不是自己身上那股子已经快要凝固的斑驳血渍。
米初妍警觉,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倾刻翻身而起,跪坐在他旁侧:“你怎么了?是不是动不了?伤哪儿了?”
边问,边四处检查他的双手,双肩。
所幸这里枝叶比较稀疏,光线比之上头,不知强了多少,米初妍说话的时候,视线对着徐暮云,想从他口中听到答案。
然,那个俊雅无双的男人,此刻却是满脸的泥沙,闭着双眸,眉心微蹙。
没有听见他的回答,米初妍便往下看,只见他支着左腿,而右腿却是伸的笔直,乍眼看,瞧不见他的脚盘。
米初妍心焦,也顾不得站起来,直接以跪坐的姿态爬了过去,攀着那个山石,这才发现,他的脚盘被勾在山石尖脚处,以右拐的状态,僵直不动。
脚踝的往上三公分,鲜血汨汨而流,沾湿了这个黑色袜口,也同时沾上了他的裤管,以及袜口和裤管处的那截小腿,异常刺目。
即便是见惯了伤口和鲜血的米初妍,也不由倒抽气,哆声:“我扶你起来。”
米初妍没有问他痛不痛,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伤的这样严重。滚落几十米,从头到尾他都在用他的身躯护她的周全,就是铁球从上面丢下来,也要凹下几块,何况他是血肉之躯。
有些手足无措,想去拉他的手,发现做不上力,只得又爬前了两步,蹲跪在他肩侧,刚想要使力,却又发现自己用了本就受伤的左手,根本没多少力,转而又绕至他的右侧。
那一瞬那一连串的动作,都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她脑子被摔的混乱,一时间整理不好,没办法连贯。
也是所幸,徐暮云的手没大伤,在米初妍扶着他的右肩要把他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忍过痛,自己也用手肘撑地,合力坐起了身。
大量的体力消耗,让徐暮云在坐起身后,气息依然粗急,他看了看自己的脚,再又看边上有些被吓呆的米初妍,喘气之余不由轻声:“别傻呆,你往下两米,那里有山涧积水,我看着挺清的,下去洗洗自己的伤口,把那些沙粒抹掉。然后再看看能不能帮我稍微止下血,天黑之前,我必须要带你出去。”
这样的地方,即便是男人,也不得打着万分精神要应付各种突发事况,更何况是一个年轻女子。
如果他没猜错,盘在她脚上的必然是蛇,也许一条,也许两条,看着她不停甩双腿的恐惧,其实他比较庆幸她把自己甩了出去。
这样,至少受伤的不会是她!
漆黑无光的地方,白天已是让人各种无力,如果再到晚上,万一遇上饥饿寻食的大型动物,更加惊心。而且,他们没有食物,时间越拖的长,对他们越无利。
米初妍是愧疚的,若不是自己遇事太慌乱,不至于将他害成如此。而在这样被惊吓过度的时刻,她无比庆幸,身边还有徐暮云在。
顺着徐暮云所指的方向,米初妍看见状似小湖的洼口,水色很清,并且那个地方没有任何的遮挡物,依稀可辨太阳光的强弱,如果估计没错,此刻应该是下午三四点。
米初妍没敢迟疑,也没有完全听他的话先顾自己,而是直接绕至他的身后,带他起身,把他带至湖水边。
徐暮云起先并不配合,觉得她小小的身板要撑住他的一半重量太辛苦,而且,她自己同样有伤,虽然不深。
可米初妍拿出怎样处理伤口她最懂的把势,徐暮云不知为何,竟然遂了她意。所幸另一只腿是好的,走起路来不至于笨重到无法移动。
两个人,略微跌撞,行至小湖边,就地而坐。
米初妍将他的腿平放,卷起沾血的裤腿,又褪下同样被血水浸染的袜口,指尖往湖中掬水,垂着眸,细心的给他清理伤口,上面泥沙覆盖,血肉外翻,煞是可怖。
“有没有伤到骨头?”怕弄疼他,她的动作特别轻,特别柔,眼睛盯着大块的肉口,用指腹去清创,小心翼翼。
伤口有些大,且深,米初妍怕就怕,踝骨磕到石头上,伤着了,特别麻烦。
“……”徐暮云沉默半晌,才道:“应该没有,我感觉还行。”
话才落,远处忽有奔走的声音,米初妍警惕,看徐暮云,而后又踏到湖边口,探出半个头,本是想查看外面的情况,哪知这样一看,整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