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呈森没有回答,更对于学生们提起的是不是求婚一说不置可否,转眼回到他自己的座位,恢复了初时的隽冷,加上典礼主持人的声音适时响起,于是,无人再敢继续扒下去撄。
米初妍的学位授予仪式,是学校的领导人完成的。当时宁呈森就在边上,他没有起身亲自给她颁发学位证书,但是,却全程在他的眼皮底下,见证了她的重要时刻。
两千多个毕业生,完成这个环节就要不少时间。米初妍作为优毕者,被留在了台前,接受校方给予的特别嘉奖。陪同她的,还有始终对她既爱又恨的学校导师蒋录鸿,跟米安博差不多的岁数,对米初妍既是学生,又像女儿般的管教,爱护。
二十个优毕者,校方根据个体情况给予了不同程度的奖励。有最直接的奖学金,有不同地区的医院推荐信,有留校的聘任书,有公费出国学习的邀请函……
米初妍站在队伍的最末尾,轮到她的时候,校长忽然颔首笑:“米同学,你的那份,就让宁教授来给你颁。小年轻,前途无量啊!”
校长话后的哈哈笑声让米初妍再度成为全场的瞩目,让米初妍忍不住红霞扑面。
刚刚的那个场面后,谁都知道校长这句话里蕴含的意义,台下有人爆喊:“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宁教授您把婚求了吧!!!”
“求婚!”
“求婚!求婚!!”
“求婚!求婚!!求婚!!!”
随着那声爆喊,倏然间底下全是一片闹腾声,起哄声,兴奋的齐声叫着偿。
那场面,好像宁呈森不把这个婚求了,都对不住他们的这番热情。自然也是有愤恨嫉妒的不善目光,如同站在台上,拿着优毕证书的孙教授侄女孙立欢,只不过,欢腾的声音更多,祝福的声音更大,完全以淹没式的架势灭掉了那小片的不和谐。[
米初妍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毕业典礼,有那么点将她跟宁呈森演变成了主角的感觉,也是所幸,典礼已近尾声,余下的都是场内自行合影,导师与学生的相互道别,不管人群怎么闹,也不会失了大体。
“宁教授,起来!宁教授,求婚!宁教授,别怂!”
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让米初妍本就俏丽粉嫩的容颜更是红的透底,只那么站着,都觉要窒息。她有些下意识的用手去捂脸,想去挡住那些赤*裸的毫无掩饰的目光,可是当她把手举起来的时候才发现,那样一手抱花,一手握着两本证书的状态,根本无法靠近自己的脸。
感觉脸都快要丢没的时候,她转头去寻找宁呈森的影子。
却见那个男人依旧端坐在他的席位上,对台上台下的一切,全然没有阻挡之意,可是,他也没有在那些人的怂恿中,站起身来。
他平静的深眸里头略有波光,闪着熠熠的星辉,他不严肃,但也不亲和。米初妍以为,他应该会向她走来,因为刚刚校长说了,她的那份,由他亲自颁发。
自然没办法猜测他到底会给她颁发怎样的奖励,心里有隐隐的期待,却又必须在如此的人群前按捺。父母都在台下,远隔着她几十米的地方,她心有紧张,却不能像刚刚在台下那样,跟母亲唠嗑来转移自己的专注力。
她也没办法猜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会求婚。按理说,这个时候不应该,他的母亲还躺在加护病房里等待着手术,他不至于如此失分寸,也不会有这种心情。
就在这样的错乱的思绪中,她看着他终于站直了身子,修长的指尖照例娴熟的扣上外套的纽扣。人群的喧闹声皆在他的立身中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因为安静,他退身时候拖动椅子的划地声,也都清晰入耳。
米初妍端着满脸的红霞顾盼着他的身姿移动,被修身的黑色西裤包裹着的那双长腿,走起路来始终都是那么的遒劲有力,她垂落的指尖捏的不再是手机,而是一个棕色的牛皮纸袋,那个东西用来装文件,装资料,谁都知道。
她在等待着他的靠近,全场的人也都在等待着他朝她靠近,一步,两步,然而,他却倏然转了弯,朝着那扇人墙过去……
那里有李易哲,有廖宗,有摩顿,有徐家兄弟,甚至有刚出院不久最爱凑热闹的瞿安,还有不知何时从国外飞回来的沐檀昕,沐檀昕手里抱着足以遮挡她整张脸的紫色睡莲。
米初妍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毕业典礼上会出现那么多他的朋友,忽然间,她好似有些不明白,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人墙在他的到来后自动散开,那时候,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一架黑色的钢琴,上好的质地,闪着锃亮的辉光,琴盖已经打开,那里还有座椅。
听见谁在说:“哇靠!这婚求的,未免也太浪漫了吧?那睡莲是不是在校园湖中摘的?”
米初妍忽然间有些双腿发软,跟她同台而战的其他优毕者早已默默退了台,偌大的空间,只有她傻的站着不动,接受着无数的目光洗礼。
外面是夕阳的余晖,从头顶上的透明天窗,从会堂四周的玻璃窗口,洋洋洒洒的铺满了整个会堂的每一处角落,晕黄的光影打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打在那坐锃亮无边的钢琴上,打在钢琴前那个魅力无边的男人侧颜上。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虚幻不真实,那样的不着地感,甚至让米初妍几乎忘了她是身在何地,以致,同时忘了紧张心跳。
她只听到耳边有谁的声音,低沉低沉的,却又是磁力甚足的穿透着她的耳膜:“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原本没有想过闹的如此轰动,只是无数夜里的冥思,还是不想错过如此美好的时刻,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我在这里先向大家郑重的说声抱歉……”
“你们都猜的没有错,我今天会到这里来,完全是为了我心爱的女人。大约是去年的秋天,我的好兄弟向他妻子求婚,逼着我给他弹奏钢琴曲,当时我老大不乐意的,不过后来还是弹了,弹着弹着,便让自己也沉醉在其中。当时我的情绪并不好,因为我自身的责任和负累,无法对我心中的女孩言爱,更无法给她弹我熟悉的钢琴。”
“原本我没想在这个时候求婚,可是我怕如果我现在不求,就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更怕,以后机会再难寻。原本我也没想过再用这种弹琴的方式求婚,可恕我浪漫细胞有限,能想到的,能做好的,也就只有这种方式。”
“妍妍,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你从这所学校获得硕士学位的日子。两年半年,我们在这里相遇,两年半后,我见证了你的成长。感谢你莽莽撞撞的闯进我的生命,感谢你对我的大呼小叫,感谢你愿意丝毫不嫌弃的走进我的世界,感谢你的勇敢,感谢你的执着,感谢你的坚强,感谢你的奋不顾身,感谢这一路以来你对我的引导,感谢你无限度的理解和信任,感谢你对我的不离不弃。过去的那些伤那些痛,你从未在我面前埋怨,可它们却都成了烙印在我心里头……”
“如果上天能赐予我安稳平淡的人生,我最希望的是,与你携手在我们家门口,谈着柴米油盐,谈着粗茶淡饭,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妍妍,生日快乐!希望以后每一年的七月三日,我都能陪你一起过……”
米初妍不知为什么,在他的句句沉声话语中,热泪盈眶,聚集成水珠,滴滴掉落,啪嗒啪嗒的声音,灼疼了她的手背。
明明他还没有说到,嫁给我,好吗?可她却已是哭的不能自已。
也许在旁人听来,他说的那些话太煽情,太奉承,可唯有她明白,他此刻的心境。那样一个成熟的男人,那样一个从不懂甜言蜜语为何物的男人,那样一个霸道严肃的男人,若不是这些都是亲身经历,如何能在好几千个陌生人前,说出如此动情的话?
他每说一句话,映像在她脑海里的都是一个画面。
他们在阶梯教室的初识,她对他的恶劣;他们在深夜的医院办公室里,她给他送热烫烫的面条;她逼着他确立关系;她逼着闹着要挤进他的世界;他们在伦敦的那段日子,他们在伦敦经历的伤痛;他们在狱中的配合;他们在寻找舒染的山林里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