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到底还是回了穗城,只因米初妍是真的明白,作为一个医生,她没有资格任性。
抵达穗城以后,倒了半天的时差,接着就进入了炼狱般的忙碌模式。
那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四,不到一个星期就是除夕。
家中爸爸妈妈都开始着手准备年货,回回打电话,都是问他们,爱吃什么,他们去弄。米初妍几乎是没什么时间跟家里聊电话的,她要跟手术,她要值夜班以缓解李易哲潘闵宇他们多日来的辛苦,她还要去病房照顾刚下手术的病人,还要去找打算手术的病人进行术前谈话,反正很多很多的事情,朝着她推压过来…撄…
反倒是宁呈森要相对轻松些。
或许是因为之前他做了太多的大手术,也或许是因为将近过年,讲究好兆头的中国人,不愿意选在这样的时日里排期做手术。
但总归,他是终于闲下来那么一点点。
于是,基本上跟米家的联系都是他在处理,唐心梅要买什么不方便的,他会去,米安博想要准备哪些礼品过年送给亲朋们的,他负责安排偿。
但米初妍也没有忙昏头,在腊月二十八的傍晚,她得了空,给宁呈森打电话说:“该去看看舒阿姨和法安叔叔了。”
宁呈森说好。
然后他过来接她,车子停在住院部大楼下,待她匆匆上车,边上的男人就问:“先去吃饭?”
米初妍摇了摇头:“先去宾宜广场给两个长辈添些新衣服吧,再去楼下的超市买些实用的年货,天都开始黑了,我怕耽误着去到那边太晚,打扰了他们。”
宁呈森扬眉笑:“东西都在尾箱了。”
“真的?!”米初妍吃惊。
他笑着嗯声。
接着米初妍将他抱了个满怀,嘴里不停褒奖:“哎呦我的宁先生……我怎么这么爱你呢?你怎么想的这么周到呢?”
宁呈森好笑。
那是他的母亲,他怎么周到不也是应该的么?怎么看她的反应,活像是他做了多了不得的事似的?他做过最了不得的事,也就是在她父母的眼皮底下,在大年三十把她拐到南都奥园做运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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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起风,可是车子穿梭过的大街小巷,都是迎接春节的欢快歌曲。
村庄有些远,过去的时候,都快到晚上九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宁呈森提前知会过,他们才踏进屋,就看见了法安和舒染。两个人从厨房出来,瞧见她,忙道:“还没吃饭呢吧?快进屋,家里有刚熬好的青菜粥。”
于是,两个人很给面子的,给吃了个底朝天。
法安直乐:“太素,以为你们年轻人不爱吃,早知道这样,我是要再煲多点的。”
米初妍打了个饱嗝,有些难为情的笑道:“已经很饱了。”
之后,陪着他们说了会话。
舒染似是已经知道他们的婚期,对着米初妍哑声道:“可惜了,这么多年颠簸,我手里头已经拿不出什么东西给妍妍。”
语气中遗憾颇深,亏欠颇重。
米初妍倒是一副没心没肺样,乐呵呵的:“舒阿姨,你给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舒染错愕:“我给什么了?”
米初妍细声,唇角的窃笑掩饰不住:“你给我教出了个特别棒的宁呈森啊!”
这样的回答,似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法安朗朗而笑,宁呈森轻轻勾唇,就连舒染自己,也是哑声而笑。
那感觉就好像,终其一生,她舒染终究还是成就了一件事,成就了一对幸福的人儿。还不算,白走一遭……
后来,宁呈森对法安说:“你交代的东西,我都买好了,在车上。”
法安不停言谢,迫不及待的跟着宁呈森去了屋外取车上的东西。
舒染疑惑,问法安:“你干什么去?”
法安说:“等会你就知道。”
屋子里只剩下舒染和米初妍,舒染问:“妍妍,你知道小森买什么东西放车上了吗?”
米初妍浅笑:“阿姨,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其实,她也是在后来在尾箱拿东西的时候才看到,原来宁呈森的车上还有很多烟花。她以为他是要放给她看的,他知道的,她爱看那种特别绚烂的光火。
可是,却原来并不是给她买的。
那是法安拜托宁呈森买的,买来放给舒染看的。
宁呈森转述,法安说,舒染年轻的时候就特别爱看烟花,只可惜,年轻的时候一直没有机会给她放,等后来好不容易再重逢,恰逢多事之秋。后来的后来,就一直隐匿在深山中,连抛头露面都不敢,更谈何找这些东西回来。
米初妍带着舒染出去的时候,天空恰好嘭出如柳条般的烟火,五颜六色。
法安在那儿兴奋:“果然不错!以前我们买的那些,很多开不来这样漂亮的花,质地稍差。小森你等等,我去把小染带出来……”
米初妍笑,敢情他们放出的这第一响,是在检验烟花的质量吗?
法安没想到抬头就看到她们,很意外,可又是欣喜大于意外。
米初妍见状,悄悄退开,把舒染身边最好的位置,留给法安,然后他听到法安在说:“小染,喜欢吗?我给你放!三十五年了,我终于让你看上你喜欢的烟火,让你感受着故乡的温暖。”
一滚热泪,忽地垂落,舒染的声音,哑到几近无声:“下辈子……我不会再让你等三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