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初妍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品味差强人意的?
细细想想,应该可以追溯到两人刚刚熟悉的时候,从她的头发到她的穿着,他要不是皱眉嫌弃,便是直接出声埋汰。
尤其是在经过上一次买外套的事件后,米初妍更觉得,估摸着这辈子,在他的手底下,她是没可能翻身了。
也就睡衣敢让她经手……
简直是满脸黑线偿!
米初妍从衣帽间拿出男款睡衣,送至浴室,站在门外敲了敲,没动静,又敲了敲,还是没动静。
狐疑着唤:“呈森?撄”
浴室门没锁,米初妍边唤声,边轻轻推门。
然后,她没有在他惯用的淋浴下听到哗哗的水声,也没有在那里看到他。
主卧的浴室,多达二十来个方,米初妍没法一眼望尽,只得往前踏了几步,环顾左右,最后发现他的影子,是在隔断后的浴缸里。
水雾缭绕,气泡翻滚,他置身在满池的热水中,头仰后,朦朦胧胧,不甚真切。
走近后才发现,他闭眸,眼窝深深凹陷。
高强度的手术安排,忙前忙后的婚宴,醉酒昏沉,再接着连轴转的手术。哦对了……他还要想方设法瞒着她,她也许没资格做妈妈的秘密。
后来米初妍有细细想过,为什么他会在婚宴上喝那么多酒?虽然有很多医学界的前辈都非敬他不可,但以他的把戏,三言两语,便可应付,再不济,还可以推给他的兄弟们。
徐暮川,贺端宸,瞿安,向敬年……
他们中的哪一个谁,都有足够的份量,不至于怠慢了宾客们。
但事实上,那场婚宴,若不是他当真应付不过,他都是自己喝下那些敬酒,以致散场之时,徐暮川那些人,微醺都没有,而他却是醉的浑然不觉。
是啊,心里装着这样大的秘密,怎么可能好过?
酗酒放纵,麻痹神经,便是他最好借题发挥。
米初妍弯腰,柔顺的长发垂落在胸前,她用手轻轻碰了碰他清瘦的下颌,又唤了声,还是没有应声。
微微叹息,她搁下手里的睡衣,而后,蹲身在浴缸前。
指尖滑进池水,水温尚可,幸好是全自动的按摩浴缸,还有加温功能,否则这样泡着,只怕那碗姜汤都不管用。
她第一次给异性洗澡,很吃力,也很……难为情。
幸好他看不到,要不然,她该是吃囧的。
可是没办法啊,谁叫他是她的丈夫,一个为了让她心安理得嫁给她而煞费苦心的男人。
米初妍觉得,今晚自己莫名矫情。
或许是白天的事,也或许是刚刚那场夜雨,牵引出了她许许多多的感伤情绪,只是在他面前,她没敢表现出来罢了。
这会儿,心知池中男人熟睡,雾气蒸蒸下,眼眶的湿热,才敢不加掩饰。
是夜,米初妍蜷缩着身子,睡的并不太安稳。
半夜从梦中惊醒,弹坐而起,意识渐拢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刚刚动作太大,不知是不是吵醒了枕边的人。
她回眸看身后,却不想,骤然对上那双细碎且深幽的黑眼睛。
眸色清明,良久注视,都寻不到半点惺忪,她微微抽凉,猜测他或许早已清醒。
既是清醒,那他是否听到了她梦中在喊什么?
她喊了什么?回想伊始,记忆便开始模糊,然后晃了晃头,怎么都想不起来。
“睡吧。”
耳根忽然是他轻柔的声音,不似往日那样低沉,轻轻浅浅,柔若喃声,像是在哄她,又像是疲倦至极的低语。
米初妍脑子有些混沌,意识里,只记得他轻拥着她入怀,将她整个身子贴紧他宽厚灼热的胸膛,顺着她的长发,溺毙的温柔:“安心睡,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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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她照样在他的伺候中起了床。
早餐还是那么丰盛多样,他一成不变的喝着粥,餐桌一角摆放着昨夜被他收走的专业书,看向对面脸色并不算太好的新婚妻子,他浅浅的勾唇笑:“今天一天都在手术,如果你觉得跟我去医院太无聊,或者去溪口别墅陪陪老人家?”
在他面前的米初妍,依旧是调皮娇笑的。
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权衡,最终同意,啧了声:“好吧,反正妈妈昨天也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玩。要不,在他们回伦敦之前,我白天就过去那边好了。”
米初妍称呼夏晴为妈妈。
自然不像喊唐心梅那样随意,但喊多了,也是朗朗上口,婚宴之前,她还在想,只要她多喊,宁呈森听习惯了,潜移默化中,也许有朝一日,他也能对着夏晴喊出那声妈妈来。
夏晴知道米初妍现在不上班,也知道米安博夫妇有他们自己的工作没办法时时陪着女儿,怕米初妍一个人在南都奥园无聊,昨天下午就给她打电话,邀她过去。
只是恰逢米初妍没心情罢了。
如今想想,在哪儿看书都一样,倒不如去溪口别墅,起码那里人气鲜活些。
自然,米初妍还想到了徐暮川要给她安排身体检查的事。
如果天天跟着宁呈森同进同出,到那天她突然要找理由外出,更不方便,倒不如现在就给自己腾出自由安排的机会。夏晴定然不可能干涉她的自由,到时候她想怎么来去,便怎么来去,挺好。
不知该说是宁婕的迟来,亦或是老天厚待着宁呈森的苦心,米初妍心想,如果这个事情,早两天被她知道,婚宴,可能就不那么顺利了。
不是不爱,也不是放得开,而是心有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