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眼前年轻将领问话古古怪怪,宇文弼心中计较片刻决定透露身份:“我乃黄州刺史宇文弼,带我去见你家军主,有要事商议。”
自己身穿刺史官服方才又带着家将突围怕是瞒不了多久,眼前这小子怕是不好唬弄。
“真的假的。”那年轻人半信半疑,“我乃西阳郡公,怎么不认得你啊?”
“安乐县公可是当世人杰,你如此这般贼眉鼠眼怎么称得上人杰二字?”年轻人正是宇文温,他促狭的看着眼前五花大绑自称是宇文弼的中年人。
“都是误会,方才下官以为是南贼偷城无奈之下逃出来,如今却是一场误会。”宇文弼爵位是安乐县公,他尽量挤出笑容,年轻人自称西阳郡公他听起来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安州总管府有爵位的官员或将领似乎没哪个这么年轻的。
等等,莫非安州总管宇文亮次子宇文温的爵位好像就是西什么郡公来着
“呐,你说你是,本公觉得你不是,难办啊。”宇文温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之人,“父亲应该认得安乐县公,不如前去一见如何?”
“下官正有此意。”宇文弼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这应该就是宇文温了,听说和他那些堂兄弟们一样是纨绔子弟成日里花天酒地,如此一来只要让他带自己去见宇文亮,届时假意投降便可逃得一难。
他日朝廷大军兵临城下之时,定要让你父子枭首示众
“下官正是宇文弼,杞国公肯定认得。”
“当真?”
“当真”
“十五,利索点。”
按着自己的人松手后退,宇文弼只当他们要带自己回城刚想起身却见眼前寒光一闪,自己项下一阵剧痛随后视线翻转,看见了一个无头身躯。
知道是我还杀,怎么会这样?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的一个念头。
先前追杀宇文弼的骑兵们赶上起来说南门已经控制,宇文温拍拍手领着一众手下从隐蔽处牵出马来骑上,带着宇文弼的人头向城里赶去。
“杀的就是你啊混蛋”宇文温骑在马上看着天空已然显现的繁星喃喃自语,“还有那个元景山,你们两个必须死”
按原来的历史轨迹,大象二年三月初,杞国公宇文亮在班师回朝的途中得知儿媳尉迟炽繁被天元皇帝强占,又惊又怒的情况下决定起兵造反,结果准备袭击主帅郧国公韦孝宽时走漏风声兵败身亡。
当时宇文亮率领心腹袭击韦孝宽时未能得手只能逃走,被韦孝宽手下将领元景山率领三百精锐骑兵衔尾追杀,最后被其斩于马下。
到了大象二年六月,相州总管蜀国公尉迟炯决定起兵反杨,他派人联系元景山宇文弼举兵,结果元景山连人带信送往长安,对辅政的左丞相隋国公杨坚表忠心。
大象二年七月底,时任郧州总管此时安州已改名郧州的幼帝岳父司马消难起兵反杨,遭到西北方向的襄州总管王谊东南方向的黄州总管元景山及下属黄州刺史宇文弼的南北夹击,一个月不到变成光棍司令逃往陈国。
元景山宇文弼领军多年军事才能十分出众,但他们是铁了心站在杨坚这边不可能招降,所以熟知历史的宇文温昨日便强烈要求父亲突袭黄州总管府治所黄城至少要将他两个杀掉。
蜀国公尉迟炯派人送信,一路南下先到安州才到黄州,昨日上午在安陆将信交给总管宇文亮,那么另一名信使最快要今天中午左右才能将信交给黄州总管元景山。
元景山和宇文弼站在杨坚这边,也能猜到安州总管宇文亮会收到尉迟炯的信,迟早会整顿军务防备起兵反杨的宇文亮,宇文温就是要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
昨日上午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后宇文温说服了父亲宇文亮和兄长宇文明,与其将来腹背受敌不如先发制人突袭黄城,理由如下:
安陆到西北侧的襄州总管府治所襄阳有将近六百多里,一路穿州过郡还要过汉江突袭的保密效果差,况且其北边还有荆州总管府作为有力支援。
而安陆到东南侧的黄州总管府治所黄城则是二百里左右,途中只经过安州的孝昌城,其东南南西边是长江,东面和东北面是大别山脉,只要突袭成功至少能保安州东南无恙,能全力对付南下的朝廷大军。
然后就是突袭时机,宇文温坚持越快越好,最后宇文亮招来心腹将领一起商量定下方案:考虑到长途奔袭后的作战能力,入夜从安陆出发避人耳目,经过安州东面的岳州后转向东南半途露宿旷野小憩,将近清晨时一路奔袭直取黄城。
确保到达黄城时在下午左右,这时临近关闭城门,进出城的人会少许多,一来方便夺门,二来方便封锁黄城四周免得众目睽睽走漏消息。
宇文温策马穿过南门向城内走去,沿街有巡逻队在挨家挨户搜人,又有嗓门大的士卒不时喊道:“黄州总管元景山意图谋反已被诛杀,安州总管宇文亮奉命平叛,大家莫要慌张”
也不知道计划进行得如何?无所谓了,只要干掉总管元景山和刺史宇文弼,黄州总管府下辖各州就会乱成一锅粥,等到消息传到长安再派新的总管上任怕是要过大半个月,足够自己这边应对的了。
古代军队将为兵魂,这两个能打的主将没了他手下的精兵能发挥多少战斗力难说,总管没了下辖各州群龙无首己方也能逐个击破。
所以你们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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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州总管衙门,大门外有许多士卒把守,衙门内灯火通明,安州总管宇文亮端坐大堂,他面前案上正中摆着黄州总管印,左右并排放着黄州总管元景山黄州刺史宇文弼的项上人头。
许多身着便服的男子抖抖索索的挤在堂下以及大院里,四周俱是拔刀霍霍的士卒,他们是黄州总管府黄州刺史衙门里的官吏,被人从家中拖出押着过来,说是有谋逆大案要协助调查。
“本官前几日收得线报,此二逆欲趁主少国疑之际起兵造反袭击安州。”宇文亮一双虎目扫过堂下众人。
“主犯授首,本官不知道也不想问你们其中有谁参与谋逆,再过半个时辰没有结果就一并杀了”
“去年底本官亲自率军攻下此城,不识相的南贼杀了多少已不记得,如今也不缺尔等项上人头”
宇文亮去年奉命进攻南陈,夺下了黄城随后大周军队将黄州其
余各州拿下,这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堂下诸多官吏都知道,虽说这元景山谋反让人难以置信,可目眼前这位的刀可是实打实的锋利。
短暂的沉默后,有一名官吏举报总管府长史是附逆从犯,随后回过神来的众人也纷纷举报,将元景山宇文弼手下亲信心腹供出来。
堂上这位不就是要清除这二人的党羽么,管他是不是谋逆先报名字再说
黄州城内连同其余各州里元景山宇文弼二人的亲信被供了出来,有在大堂中的马上被拉出去砍头,衙门里弥漫着血腥味有胆小的官吏甚至干呕起来,宇文亮命令书吏将众人供词连同其姓名职务一一记下,随后让堂下众人一一画押。
“本官会将诸位供词誊抄一份上报朝廷,举报之功必有嘉奖。”宇文亮巡视了众人一圈后继续说道:“一切照旧,若有人敢勾连逆贼反复,本官就送他全家归天”
众官吏闻言面面相觑,这供词一交上去那就只能祈祷元景山真是逆贼了,万一堂上这位才是逆贼日后朝廷算起账来那大伙都跑不了,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城东侧,一处兵营。
许多手无寸铁的士卒被人围在校场中间,四周围着的弓箭手拉弓射箭将他们射成一只只刺猬,哭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射了几轮箭后场内已无人站立。
“把没断气的都结果了”
领军将领一声令下,数十名士卒拿着长枪向场内走去,将那些还在挣扎的人一一戳个透心凉,有装死的暴起发难也被围杀。
另外一处兵营里类似的情形也在上演,这两处兵营内驻扎的是元景山宇文弼麾下精锐,随着他们四处征战可谓强兵,只是如今突然遇袭被打得个措手不及给人包了饺子。
宇文温在兵营外走着倾听耳边传来的惨叫声,宇文十五跟在后面闻了闻弥漫过来的血腥气味不由得皱了皱眉毛:“郎主,这些可都是百战精兵,杀了岂不是可惜?”
“若有人杀了本公,你会为他效力么?”
“不会”宇文十五斩钉截铁的说道。
“所以他们也不会。”
确实可惜了,这些人在元景山宇文弼这两位强将的率领下可以是扭转战局的精锐,但他们注定不会归心留在身边,这就是隐患。
如今己方势大他们也许会听命,可到了关键时刻那就难说,保不齐来个阵前哗变或者哪天晚上来个夜袭,自己可不想做张翼德睡觉时被人割了脑袋。
所以你们必须死
宇文温此次跟着父亲宇文亮一同袭击黄城就是怕父亲一时糊涂,让元景山宇文弼及其麾下精锐蒙混过关,真到那时就是如鲠在喉迟早发作。
“还得练出属于自己的精锐才行啊。”宇文温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只是不知道还来得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