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府,席胜正在更衣,一名随从端着盘子上前,盘内放着一领银光闪闪的环锁铠,这是他的防身之宝,不怕刀砍箭射。
环锁铠,邺城的军器大监亦有制作,但是席胜的这领,却是从西域番商手中购得,花费上千贯。
寻常的环锁铠是铁环一扣三或四,而席胜的这领是铁环一扣六,锁眼很小,不要说刀割,就是强弓射箭也射不透,只能是些许皮外伤。
此铠如同铁链衣,经过工匠改造,穿在身上十分合体,其外再穿一件衣袍,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何异常,席胜穿戴完毕,得意的转了一圈问道:
“如何,看得出来么?”
“郎君,丝毫看不出来啊。”随从赞叹不已,这环锁铠的防护效果他们是见过的,有这件宝贝在,一般的刺客休想害了席胜的性命。
席胜问外边准备得如何了,管家近前禀报说一切准备妥当,马车车厢装上厚木板,不怕箭矢,沿途已经布下人手,就等着宇文温的刺客行刺。
只要对方敢动手,那刺客就绝对跑不掉,而席府这边万全准备下,对方也不可能伤害到席胜,只要抓到刺客往丞相府一送,宇文温就只有灰头土脸。
席胜让其余人退下,只留下管家,他郑重地问道:“东西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想来宇文温自以为万无一失,真是可笑之极。”管家冷笑着,将一枚戒指交到席胜面前,席胜拿着戒指仔细端详着。
那是一枚翡翠戒指,看上去除了翡翠大了些,其他没什么特别之处,席胜看了许久都看不出蹊跷何在,管家见状上前解释:“郎君,这戒指中有机关...”
他开始解释这戒指的用途,只要轻轻拨动其上一个机关,那戒指上的翡翠会开一条缝,从里面可以倒出些许粉末,这就是能让人立刻倒地的毒药。
四肢抽搐,面色发黑,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一切的症状,和毒发身亡没有区别,然后随便服用些草药,第二日便恢复知觉。
不,不用服药也行,席胜让人试过,服用后只要静静躺上一夜,第二日就能恢复精神,当然还得再拉肚子拉上两日,到了第四日就真是恢复如常。[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做工不错,你要是不点明,还真是看不出来啊。”席胜十分满意,他将戒指戴上,随即摩挲起来,“你来想想,看看还有什么破绽没有?”
“郎君计划周密,实在想不出什么破绽了。”管家答道,半是奉承半是真心实意。
“再想想,别给那厮窥破了。”席胜笑道,他也觉得计划没问题,只是要再确认一下,免得有哪里考虑不周,最后功亏一篑。
席胜要算计宇文温,但得保证不被人抓到把柄,当然能真的把对方干掉那就最好,但是很难办到,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对方声名狼藉。
那枚翡翠戒指里藏着的药,是席胜从西域番商里买来的,这种药服用之后便如同身中剧毒般,能够以假乱真,他买药的原意,是要捉弄人。
权贵世家的郎君们经常聚会游乐,相互间攀比是免不了的,大家都变着法子玩噱头,要做到人无我有,所以收集各类奇珍异宝来个别出心裁是理所当然。
而这奇药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席胜到使邸拜访宇文温,只要服下这药当场‘毒发’,那么对方就是有苦说不出,等着倒大霉。
计划很好,但关键是如何避人耳目服药。
席胜到使邸,总不能拿着药直接往嘴里放,他觉得对方肯定拉着使邸吏员陪坐,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要这么直接可就太难看了。
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把戒指往嘴边送,万一对方起疑,事后检查他的戒指那一切就瞒不住了,所以要顺其自然,也就是在饮食里下药。
使邸是别人的地盘,作为外来客的席胜,没机会在厨房里面动手脚,再说若真是能在厨房里下手,还不如直接下毒把宇文温毒死了事。
在厨房动不了手不要紧,反正食物和饮品迟早都要摆到他面前的食案,只要在入口时做手脚就行了,这样一来涉及的环节也少,不容易出错。
席胜琢磨着到了使邸之后,和那宇文温大概会话不投机半句多,所以对方不太可能留他下来用膳,也就是说酒菜之类未必会有。
但即便如此,作为最基本的礼仪,上一些饮品解渴这总不会省掉,哪怕就是一杯酪桨,席胜就有了机会。
总要在使邸里吃喝什么东西,他才有‘中毒’的机会,借着这枚戒指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用药,然后就是‘毒发’倒地,成功把污水泼出去。
席胜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一中毒,他的随从立刻就把事情闹大,先把对方砍翻几个人再说,当然要是能浑水摸鱼把宇文温砍死那就最好。
他要是中毒,医生肯定会来急救,只要对方不是庸医,那么无论吃下什么汤药他都不会有事,虽然昏迷但依然有气息,到了第二日就会恢复精神。
但席胜不打算恢复精神,他要一直在榻上‘昏迷不醒’,然后管家抬着他到丞相府门口嚎啕大哭,这样一来宇文温就完了,说不上死但也要脱一层皮。
无论如何,席胜是在使邸拜见宇文温时‘中毒’,加上双方本来就有怨,对方怎么都脱不了干系,席胜没死那么要宇文温偿命不可能,但赔偿是少不了的。
席胜对赔偿什么的无所谓,他不缺钱花,要的就是让宇文温灰头土脸,这个计划只需要他一个人自己执行,使邸外围即便围得水泄不通,也无法阻挡计划进行。
管家见着席胜成竹在胸的样子,沉吟片刻说出一个担心,他觉得宇文温若是提防甚严,万一到时连一杯喝的都不端上来可就不妙了。
“那我就说口渴,他总不能不给吧。”
“万一那厮果真如此不要脸呢?”
“这...总不至于此吧?”席胜闻言也有些拿捏不定,万一宇文温真就什么都不招待他,确实有些不好办。
什么都没吃,什么都没喝,要是直接服药然后就这么毒发倒地,宇文温可真就能狡辩与其无关,把干系推得一干二净,那他折腾数日的结果,搞不好就是白忙活一场。
宇文温的嫌疑会降到最低,没有了证据那么丞相也会一笔带过,宇文温若是安然无恙,席胜即便是借着在使邸中毒一事,让使邸上下被杀得人头滚滚都没有用。
“郎君,若是不行那就算了,还是在路上提防着些,莫要给宇文温害了性命。”管家劝道,说实话他不支持席胜去招惹宇文温。
“算了,怎么能算了!”席胜咬牙切齿,“那厮在邺城逍遥快活,我却缩在府里不敢出门,总不能如此便宜了他。”
“他要不要脸,那我也不做马车了!骑着马去,看他的刺客能不能忍着不下手!”
“郎君!使不得啊,要是真有个意外,小的如何向郎主交代!”
“环锁铠穿在身上,能有什么意外?不是还有护卫么,他们都是木头么!”
“郎君!环锁铠再如何能防,也禁不住强弓劲弩逼近了攒射,那箭头若是蘸了毒,就是破皮也会要人命的啊!”管家苦苦劝着,“再说环锁铠护得了身,却护不了头和腿,要是给毒箭见了血,那可如何是好。”
席毗罗离开邺城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管家看住席胜,要在府邸待到宇文温九月份离开邺城,可是这二郎君岂是管家能看得住的。
前几日席胜要主动出击算计宇文温,管家劝阻不了立刻派人昼夜兼程赶往徐州,可就算席毗罗那边有消息传回来,按着来回日程算也来不及了,所以管家心中希望席胜计划不成就算了,不要节外生枝。
好说歹说,席胜才放弃骑马出行,引诱宇文温行刺的构想,毕竟没有十足把握捉到刺客,不过对于如何在使邸内吃喝的问题,他也做了准备。
对方真要死活不提供饮食,席胜也没打算厚着脸皮一定要喝什么,毕竟这样太容易招来怀疑,要是计划不成那就不成,以后再想办法找宇文温算账。
所以他特别希望对方派刺客,在自己前往使邸的途中设伏,然后让他预先布置的人抓个正着。
席胜想杀宇文温,宇文温也想杀他,席胜权衡利弊,觉得首先自己能防住对方,再说对其下手,去使邸一趟,若是自己平安归来,没把宇文温如何也没关系。
样子已经做到,那他就可以开溜了,离开邺城回徐州自己的地盘,省得如今这般如同坐牢般待在府里不敢出去。
“这厮九月份过完重阳节后回山南,总要经过扬州的不是...”席胜想到这里不由得面露杀机,管家见状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
这种事情他说不上话,席胜这匹野马,也就其父席毗罗能制服,管家决定先把情况和席毗罗禀报,往后要怎么办,自然是一家之主拿主意。
“郎君,时辰差不多,外边已经准备好了。”
“很好,既然准备就绪,那就出发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