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母客客气气地将三爷送出门,临了,还给他塞一个红封。
“娘,我不是在做梦吧?”张桂花躺在床上,觉得好消息来得太突然,让她觉得她是在做梦。
“傻哟。”韩母大笑,过来拍拍张桂花的手背:“你怀孩子了,快要当母亲了。”
罗母高兴啊,她家终于要添新丁了。
张桂花摸摸还没显怀的肚皮,温温柔柔,小心翼翼。她嫁给韩钰四年了,一直没有怀孕,让她感觉自己是个罪人。幸亏婆婆大度,不催她生小孩。平时对她也好。嫁到韩家,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韩轩罗绮年甜甜蜜蜜回家的时候,明显感觉家里气氛不一样。韩父韩母老树皮般的脸都笑出花儿来了。特别是韩母,进进出出张罗东西,平日里略驼的脊背愣是挺得笔直。
“娘,有啥喜事啊?”
“桂花有喜啦!”
哎哟,人逢喜事精神爽,韩母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
罗绮年微笑着说着吉利话。她是对张桂花怀孕没多大感觉的。以来她们才认识,感情不深。二来前世今生她都没有怀孕过,也没有期待过孩子。
韩轩倒是很高兴,为他二弟高兴。韩钰成婚多年为抱小孩,曾一度以为张桂花不能生,想休了她另娶佳偶。但都被韩父韩母斥回。如今张桂花怀孕了,对韩钰,对韩家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张桂花有喜的消息当天就传到她的娘家。她娘张柳氏兴匆匆连夜赶来,略略看过闺女儿,就对韩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罗绮年正在厨房做晚饭,原本今天是张桂花做的,但是她怀孕了,就换作罗绮年和张小凤一块儿做晚饭。但是张小凤推脱身子不舒服,休息去了。
她做了个爆炒兔肉,只用油盐翻炒,待兔肉焦黄就出锅。
张柳氏进厨房,看到炒兔肉就指着罗绮年的鼻子破口大骂:“自己跑上门来的就是恶毒!这是什么,兔子肉,啊?黄蜂尾哦,你自己下贱生不出儿子,到想害我外孙子哟……”
“大娘,我没下毒。这是兔子肉,大补。我想着桂花有身子了,给她吃点好的。”
“你就是不安好心,好好地给我桂花炒兔子肉。你就是嫉妒我桂花有身子了,韩家长孙是二房的。你就使坏,想让我桂花孩子残疾!”
“我没有……”
罗绮年不知道乡下孕妇忌讳兔子,说怀孕期间吃了兔子肉,小孩会有兔唇。
“你就是恶毒,毒妇!”
罗绮年委屈,她招谁惹谁了,好心接替张桂花干活,落不着好不说还被人指着鼻子骂。她也怒了:“大娘你忒不讲理,我好心好意帮张桂花做饭,还给她做好吃的补身子。你不感谢我,竟然还骂我。”
“我就骂你,骂的就是你!怎么了,有爹生没娘养的下贱坯子,跟我闺女做妯娌都亏了她。你还在饭菜里使坏,也不怕遭报应,出门被雷劈!”
“你!”罗绮年气急:“我敬你是长辈,是桂花的娘亲,处处忍着你。但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劝你赶紧出去,别把我惹毛了。”
“我就惹你,怎么着?一个被爹娘买了的荡妇敢爬我头上啊。”
“啪……”世界静止了。
张柳氏想不到她看不上眼的小娘皮竟敢动手打她。
反应过来,她“嗷~~~~”地一声向罗绮年扑过来,扯她头发,撕她衣裳,咬她手,挠她脸。
罗绮年从未和人打架过,因此只会躲闪不会还手。
院子里,韩轩他们听到动静,赶忙跑进来。看到张柳氏恶狠狠地打罗绮年,连忙去拦架。张柳氏被韩钰抱着的时候手脚还在不停地扑腾,嘴里呵骂不止。
韩父走进来,老脸愠怒:“怎么回事?”
“嘶。”罗绮年的嘴被撕破了,一动嘴就痛得厉害。
张柳氏破口大骂:“我说你黑心的韩家人呐。我闺女嫁到你们家来做牛做马伺候你们,没享半天福不说,还要受你们诘难!你瞧瞧这贱货煮的什么菜啊,炒兔子肉啊。她这是想要我外孙子的命哟,想要我闺女的命哟,想要我老婆子的命哟。这恶毒的下贱坯子,自己跑上门来的就不能要啊。丧门星啊这是!”
张柳氏哭唱俱佳,一番话说得抑扬顿挫。
“老大家的,她说的是真的吗?”韩父闻到了炒兔肉的香味,也看到了装盘的兔子肉。
到现在,罗绮年终于知道孕妇忌兔肉了。但是,她的初心一片好意,而且,据她所知,孕妇可以吃兔子肉的,而且大补。所以,她承认自己做了兔肉。
忍着痛,她的声音依旧清脆:“爹,我是炒了盘兔子肉,也是打算给桂花补身子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柳氏打断:“呵,终于承认了哈。你这贱皮子,毒妇。你见不得我女儿比你过得好,见不得她比你先生儿子。你怕我外孙子抢了韩家长孙的名头……”
韩家人垂头,任由张柳氏骂人。
等她骂够了,累了。罗绮年才悠悠开口:“我没有恶意。至于孕妇不能吃兔肉,这我以前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我还是会做兔肉的。桂花不能吃,我们大家能吃……”
“好啊,你害人不着反倒有理了!看老娘不打死你,你个贱皮子,毒妇!”张柳氏张牙舞爪想要扑过来打罗绮年,却被韩钰韩杰他们牢牢抓住。
韩轩也皱着眉头,责备地看着她。韩父目光幽深,重重审视罗绮年。似乎在重新下定论,要不要继续接受罗绮年做他大儿媳妇儿。而韩母则很伤心,伤心她中意的媳妇儿心思恶毒;有很后怕,幸亏亲家母发现得早,不然她的乖孙子就保不住了。
罗绮年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说不失望,那是骗人的。但是,她也不怎么难过。相处不久,感情不深。况且,她只是把韩家当做一个跻身的地方。要一起过日子的,只有韩轩一人而已。只要韩轩相信她,其他人,都不重要。
“韩轩,你信我吗?信我没有想过要害桂花肚子里的孩子。”她笑,青肿不堪的脸很难看,但是,那抹倔强的神色却让人震撼。
信她吗?韩轩不敢轻易回答。她于他只是相处过几天的陌生人;而屋里躺着的是熟悉的弟妹,是家人。
罗绮年明了。她丑陋的脸部扯出一个凄凉的微笑:期待什么啊?不该有所企盼的。她是不详人,她娘说
的对。
“我信。”
韩轩低沉的嗓音就这么钻进罗绮年的耳朵里,给被判了死刑的人解开枷锁,放她生命。她红了眼眶。当她被张柳氏无端打骂时,她没有哭;当众人都谴责她是毒妇时,她亦没有哭。但是,当韩轩犹豫后依然选择相信她时,她哭了。哭得像个孩子。不,她就是个孩子,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孩儿。
她小手揪着韩轩胸前的衣襟哭得昏天暗地。
韩家人有点心酸,有点讪讪。他们,好像冤枉了罗绮年了。想她一个小女孩,那里有什么黑暗心思。况她也是好心做饭食给桂花补身子。不该责备她的。桂花不能吃的东西就不给她吃好了。
“好了,不哭哦。”韩母拭泪,把罗绮年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张柳氏也看出点门道,知道罗绮年不是故意的,她是真不懂。但是,她还是很气愤,不懂不会问吗?她罗绮年又不是没张嘴。要是她今天没有跑来韩家看闺女,那她明天就见不到她的宝贝外孙子了。想想就后怕不已。所以,她是坚决不道歉的。
韩家人也没想过要她道歉,个个沉默地端菜端饭去摆桌。
“吃吧。”韩父夹块兔肉,嘴馋的他也食之无味。
“亲家,我跟你们商量个事儿。以后我就住在这儿伺候我闺女了,直到她做完月子。”
韩父黑脸,韩母为难: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好端端的要她来伺候桂花,他们家没人嘛。
韩母笑笑:“桂花娘啊,瞧你说的。你来看桂花天经地义,我们哪有不欢迎的。可是吧,我们家人手足,保证能把桂花伺候的妥妥当当,来年让你抱外孙子。你们家也很忙的,你就回去吧。”
“就是,娘。你回去吧,有我在家你就放心吧。”韩钰也为难啊,一边是岳母,一边是家人。况且,若是真让张柳氏住家里,他的脸往哪儿搁啊。
张柳氏虎着脸,也知道住下来的可能性不大。就算韩家人都同意,她家老头子也会上门接人的。但是,她还是不放心闺女,决定以后常来看看。可不能让闺女误食不干净的东西,更不能让罗绮年这小贱皮子害她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