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戴恩沉吟,“这么说来,你觉得铁钉岗的守军将会趁着这个时候,朝我们主动发动进攻?”
“是的。”纳尔的紧张情绪并没有什么缓解的迹象。
“说下去。”戴恩道。
纳尔只感觉,自家领主身上的气势,真是一天比一天要强。
但他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在戴恩面前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而且他认为这对这场战争很重要。而且,事关前程,他不能让自己的懦弱情绪毁掉这一切。
他继续说着自己的分析:
“战前我搜集过一些关于邓普希的传闻,这是个年纪不小的老将,当年也是从小兵,在一场一场的战斗之中慢慢爬上将军的位置的。纵横沙场已经有许多年的时间的老邓普希,经历过的战斗很多,行事稳健。据说,也正是因为康里总督对于前任铁钉岗督军古沙的激进策略感到不满,才会派一个稳重派来把守这座城市。”
“但邓普希应该不是个战术保守的人,更不可能是个胆小鬼。我参考过一些他曾经的战例,他的战斗风格……怎么说呢,像是一头经验丰富的老狼,虽然不如青壮年的猛兽那么暴烈刚硬,但是却有相当的耐性,并且会不断的试探敌人,一旦抓住弱点,这头老狼扑上来,那一定会比谁都凶猛!”
听到这里,戴恩摆正了姿势,正脸面对着自己的副官,摸了摸鼻子,道:“你的说法很有意思,继续说说看。”
受到了鼓舞之后的纳尔,变得更有勇气了起来。他说道:“我觉得,邓普希当下对于我们在靠近城墙边缘的部队的袭击,正是一种试探。如果我们继续按照现在的由下面的各个队伍自行应敌的话,肯定是能够轻松打退邓普希的这一次袭击的,但是各自为战、暂时性的缺乏统一指挥和统一战斗目标的这个现状,必然会被敌人抓住。到时候,他很可能就会对我们发动更猛烈的进攻,而那时候,我们能否在对方的攻势之下支撑得住,则就是个问号了。”
“我更大胆的预估一下。”纳尔清了清喉咙,紧张的情绪已经完全被丢掉了,显得更有自信了:“邓普希接下来更猛烈的攻势,很有可能并不会是全面的进攻——那样,他的兵力会有一些捉襟见肘,而且对单一区域给予的压力,也很难让我们的精锐部队崩溃。他更有可能的是,会选择组织一支强力部队,人数不会太多,但一定会在局部战场上对我们的队伍形成压倒性的优势,不动则已,一动必然会像是雷霆一般落下,从单独的一点形成战术上的突破,从而快速切开我们的阵型。这样一来,我们在战术上就会变得非常被动,损失不会小,甚至有可能会在敌人的疯狂攻势之下,被赶出城市!”
纳尔说完这一大通,感觉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他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戴恩和佩欣丝,寄希望于能够得到夸奖。
“危言耸听!一派胡言!”
戴恩并未说话,但他旁边的佩欣丝,却以一副大怒的模样痛骂着。
纳尔被骂懵了,他觉得自己刚才说的一番话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虽然是一些猜测,但是根据战场上的情况,还有结合邓普希的用兵习惯和性格,纳尔觉得自己的分析,应该是*不离十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佩欣丝会这么火大,以如此严厉的态度骂他。
纳尔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戴恩,只见,他也是一脸冰冷的模样,似乎跟佩欣丝军团长的态度差不多,只是碍于身份,不好直接骂出口一样,仿佛刚才他脸上的那种鼓励的眼神和神情,都只是纳尔自己的错觉一样。
他捏了捏拳头,却只感觉自己的手心一片冰冷。
“纳尔少校,我希望你在说话之前,能够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并且对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做好负责的准备。这种胡言乱语一样的不负责任的话,我不希望从我的副官嘴里听到第二次。我也不希望,除了我们屋子里的三个人之外,还有第四个人听到这种会扰乱军心的话语,我建议你出去之后,立刻把我们这段对话忘掉。”
戴恩的声音,听在他的耳朵里,比他感受到的最寒冷的冬风都要冷。他看着戴恩那一副失望的表情,直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这股冬风都给吹傻了一样,耳朵嗡嗡响。
但他还是听懂了戴恩的命令的。他本来想抗争一下,但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嘴唇都已经紧得不行了,所有的话都噎在胸口吐不出来。
他勉强抬起手,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离去。在推门离开之际,脚步还踉跄了一下,险些直接摔倒在地上。
“不……不好意思……”他到了个歉,声音低得如同蚊子叫一般,头也不敢回的就跨出了门槛,再转身将门轻轻的关上。关门的时候,他一直保持低着头的姿势,一点也不敢看向戴恩。
做完这一切的纳尔,瞬间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浑身无力的几乎要瘫倒在门前,难受得眼睛都有一些发红发胀,仿佛有泪水要流出来一般。
但他多少还有一些军人的觉悟。他竭尽全力的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站的比任何时候都要笔直,脸上的表情也控制得很好,只是眼睛有一些红红的,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一队卫兵从他的面前经过,卫兵队长跟纳尔这个新的领主副官还是挺熟的。他没有注意到纳尔微红的双目,如同平常一般的打了声招呼,然后随口问道:“嘿,纳尔,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继续进军,狠狠的揍那群该死的北方人的屁股?”
往常,纳尔会笑骂着回一句,但今天完全没有。他只是严肃着一张脸,盯着那卫兵队长看,一句话也不说。
卫兵队长被他盯得有点毛毛的,正在巡逻又不好多问什么,只能带着士兵们走开了,留下纳尔如同一尊石雕塑一般,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