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欧阳少恭则显然有些黯然神伤,“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太子长琴!”他神色悲凉,感觉自己的一生彷佛就是一个笑话。
他的呢喃引起了太子长琴的注意,他站了起来,温和的打量着欧阳少恭,道:“你是角越?”
欧阳少恭苦笑,“是!”
风晴雪终于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百里屠苏其实也一头雾水,但是他性子稳重,又兼沉默寡言,轻易不开口。
太子长琴叹息,“角越他其实是一个可怜人!”
“我不需要他们可怜!”欧阳少恭激动的说道。
即使人生只是一个悲剧,他依然要做那个挺首昂胸的欧阳少恭,而不是那个孤苦无助的角越。
太子长琴无奈,“角越……”
“不必说了,我已无回头之路!”欧阳少恭神色复杂。
他看着眼前这些形形□□的人或者神,神色莫名的平静下来,“你们走吧!”
太子长琴神情不忍,却为姮娥拦住,她朝着太子长琴摇了摇头,太子长琴生性聪慧,又有什么不懂得,于欧阳少恭而言,一方面是穷途末路,一方面是信念崩溃、满身疲惫。
等到他们都离去以后,欧阳少恭独自一人前往了蓬莱。
蓬莱,是唯一接受过他的地方,也是他唯一能找到归所,他执着于蓬莱、执着于巽芳,因为只有他们肯接受他。
他独自一人坐在蓬莱的王座上,目光遥远。
他出生于龙渊,父亲是龙渊最好的铸剑师角离,角离一生所念就是铸造出一柄绝世好剑,一次偶然他得了一个神灵的半魂,这个神灵就是太子长琴。
角离一心想把太子长琴半魂融入铸剑之中,可惜始终不得其法,因为神灵毕竟是神灵,于是角离疯了,他一心认为,只要自己能把这半魂融入铸剑,那么他就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角离的儿子角越,继承其父的天赋,特别喜欢铸剑,所以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一个角落里看角越铸剑,就是在这里,他认识了太子长琴。
太子长琴由乐而出,因情而生,是一个非常多情的神,与他交往如沐春风,小小的角越与他相处的十分融洽。
另一发面,已经疯魔的角离将目光放到了角越的身上,他认为,太子长琴的魂魄之所以无法融入剑铸之中,是因为缺少一个媒介,而这个媒介就是人。
古有干将莫邪以身殉剑,说明人作为媒介是可能的。
为了能更好的御使这柄剑,媒介必须与他是血亲,于是他将太子长琴的魂魄塞入角越的身体之中,又将角越投入了剑炉当中。其实以太子长琴的修为,即使是半魂,也不是一个凡人可以应对的,只是他不忍角越担忧,故而自己主动藏入角越的身体之中,谁知角离居然疯狂至此,连亲生骨肉都不顾及,将角越投了炉。
这也是为什么焚寂煞气如此重的原因,因为以身铸剑的人本非情愿,又是遭亲生父亲强迫,所以煞气极重。
及至涯巳封印焚寂,太子长琴找到机会将角越的部分魂魄放了出去,自己则陷入了沉睡。
角越失去了半魂,失去了部分记忆,又在焚寂之中得太子长琴魂魄感应,得了部分太子长琴的记忆,于是产生了记忆混乱,再加上千年的渡魂,让他记忆缺失,他逐渐以为自己就是太子长琴,角越只是自己渡魂的一世。
他低头看着脚边的火苗,其实,那个他记忆当中的太子长琴才是他的本貌,反而是他现在的容貌,是太子长琴的容貌。或许是因为他心念之间,却始终忘不了太子长琴的风采。
火势渐起,欧阳少恭回忆自己的一生,发觉他此一生,可谓是为剑所累。如非亲生父亲为铸造名剑将他投炉,他虽然不会活得这么长,但是也不会活的这么痛苦。
火光之中,两个人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懒洋洋的抬头望去,待看到来人的时候,眼睛却突然睁的大大的,“巽芳?尹千觞?”
巽芳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夫君,巽芳来陪着你了!”
尹千觞却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说来也算是好笑,其实他们二人曾打算阻止过欧阳少恭的行为,只是欧阳少恭一朝改变计划,他们措手不及。
待他们反应过来,一切又都已经尘埃落定。
于巽芳而言,欧阳少恭虽然有错,但是始终是那个她最爱的夫君,她阻止他,因为善良;她与他共赴黄泉,因为爱他。
于尹千觞而言,欧阳少恭给予他重生,也曾付出真心,为此他愿意以死相随。
欧阳少恭大笑,火势伴着他的大笑,愈发上涨,很快就将整座蓬莱宫殿湮灭。
一海之隔,岸上的太子长琴看着远方的红色,面色惆怅,“希望他下一世能投个好胎!”
“可能性不高!”姮娥打破太子长琴的幻想,“渡魂千年,吞没灵魂不计其数,这位角越同学可能要在地府呆好长一段时间了”
所谓渡魂,就是夺舍的低级版本,这位角越同学恐怕是从太子长琴的记忆之中看到了夺舍方面的内容但是却因为了解不深,造成他渡魂千年、记忆混淆的状态。
太子长琴被姮娥泼冷水,也不生气,他眼神遥望蓬莱,“恐怕于角越而言,宁愿在地府受罚,也不愿意在这世上如此存活吧?”
“如若真想存活,直往地府而去便罢了,何须渡魂?”姮娥反问。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多缺失的魂魄,但是他们皆可以在轮回之中补全魂魄,地府也不会拒绝这些灵魂。
太子长琴摇头,“他只是想要做他自己罢!”
角越未长成而亡,于他而言,他所能拥有的,也只有自己罢了。如果连自己都失去了,他便不知自己还能有些什么。
对于这样的想法,姮娥也无言以对,毕竟于大羿、于太一,她自己不也是不一样的吗?由此可见,这些执着也不无道理。
“人都已经去了,又何必再追问那么多?”女娲插嘴,“我们也该回去了!”
“善!”通天赞同。
姮娥与太一自然也不会反对。
于是一行五人便回到了洪荒,因为这次是由女娲和通天两位圣人带领,所以姮娥与太一没有回到当初离开的星海,反而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一回到洪荒,就不断有金光飞驰而来,目标直指通天。
通天一掌把这些金光通通握住,皱着眉头说道,“晦气!”
太子长琴看通天脸色不好,忙问:“师尊怎么了?”
通天把这些金光通通捏碎,“没事儿!”
姮娥挑眉,她刚才收到消息,天帝说老子召集他们开会,商讨设置关卡的事情,通天刚才收到的金光恐怕是老子通知开会的讯息吧,不过她也不打算多管闲事,所谓自己的锅自己跪着也要背完,老子元始当初封神的时候浪的潇洒,现在知道错了吧?姮娥有点幸灾乐祸的想着。
通天不知道她的内心活动,但是他的想法其实也差不多,所以他根本没打算去那个什么劳子的会议,直接带着太子长琴回了碧游宫。
碧游宫如今已经变得十分萧条,尽管因为姮娥的横插一脚,使得截教不像封神演义之中那么狼狈,但是量劫之中,阐截二教其实都未能全身而退。
太子长琴十分感慨,“昔日我还道碧游宫中过于吵闹,如今却只嫌它不够吵闹!”
通天也有些沉默,他性子狷狂,截教其实是他难得用心做的一项事业,却不想遭受如此打击。
“长琴!”原本出来迎接师尊的多宝看到太子长琴,十分激动。
多宝当初因为火灵圣母之事,颇多怨恨,亲如兄弟的广成子杀了犹如自己儿女的火灵圣母,当时多宝的心里满满都是负面情绪,连自己的师尊通天都迁怒了,直到太子长琴之死,才让他清醒过来。
“大师兄!”太子长琴难得笑得那么灿烂,他一向是温吞君子的个性。
但是比上多宝,他还是大大的不如。
多宝直接上去一把抱住太子长琴,“你回来了!”
太子长琴愣了一下,旋即回抱他,“我回来了!”
看着他们如此相亲相爱的通天,终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心中彷佛有什么禁锢被打破了一般。
虽然他的兄弟算计他、背弃他,但是他还有那么一群孺慕他、信赖他的徒弟,那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可是你的兄弟与你同出一源,你们曾经那么亲密,如今却如此疏离,难道你没有怨恨吗?
自然是怨恨的,但是他们既然已经放弃我,我为何还要把他们放在心上?
即使不放在心上,你也可以去报复他们曾经对你的伤害!
报复?
是的,报复!你应该让他们知道你已经不再是那个任由他们捏扁搓圆的通天,你不是他们手中的提线玩偶,你要让他们后悔他们曾经的行为。
……
沉默良久,通天的脸上一片肃穆。
滚!
他的身上爆发一阵巨大的威压。
“嗤嗤嗤”一阵黑雾自他身上窜出,狼狈的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