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柳丞之将陈倩安排在客房。
临睡前,柳丞之敲响了陈倩的房门,态度少有的严肃。
“陈倩,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如果陈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昨天容钥离开前,为什么要叮嘱他去找陈倩和方琴。更奇怪的是,方琴和陈倩对此一点惊讶也没有。
他虽然不聪明,但也没绝对没蠢到感觉不到一点儿不对。
陈倩继续装傻,“我能有什么瞒着你?你自己想多了吧。还有我跟容钥又不熟,怎么可能跟他混一起?”
心知自己就算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来,柳丞之不再纠缠,“那你睡吧。”
陈倩在他离开后,忍不住嘀咕:“也就对容钥那么上心,还说什么不喜欢。蠢死了。”
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柳丞之锁好门盘膝坐在床上,打开游戏面板,从资料夹里调出这一关卡自带的剧情包。
这次的剧情比较长,被压缩成了电视剧的格式。每一集40分钟,总共50集。比柳丞之在上一关卡看到的原墨的电影版剧情罗嗦了好几倍。
当初柳丞之进入这一关卡后,由于不大喜欢这种繁琐冗长又无聊的剧情,大都是跳着看的,很多内容只是一带而过,而且只看到诸葛文清和慕容坤在一起之后就没再看了。
在他模糊的印象里,诸葛文清是诸葛家族私生子这件事是在他与慕容坤相爱不久后的才被发现的。
不止如此,诸葛家族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更是疼爱有加。甚至为了诸葛文清此后的幸福,举全族之力支持他与慕容坤的恋情。这才使慕容父母软化,默认了自家儿子与诸葛文清在一起的事实。
那时柳丞之只以为是诸葛文清的人格魅力太大,竟连这么庞大的诸葛家族都被他的风采折服了,却没想更多。至于再后来的内容,柳丞之没再看下去。
现在看来,反常必妖,这其中必有内情。因为记忆里的剧情内容和他所实际看到的相差太大,毕竟,诸葛家的人对容钥的态度可不是剧情里那么好,容钥也似乎不大开心的样子。就连早晨开学典礼上的样子,似乎也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为了不让他担心。
柳丞之不否认,也许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有他的存在搅乱了剧情以至于影响了容钥的人生这一因素存在。但他并不认为,他的影响大到能够干扰诸葛家族态度的地步。
他这些年玩的游戏不少,自然知道,对同一个游戏,无论不同的玩家闯出什么样的结果,游戏的大背景总是不会变的。
所以,柳丞之决定,他要趁着今晚,把当初没看的那部分剧情补完。运气好的话,也许能知道容钥瞒着他的到底是什么。
时隔太久,柳丞之早已经不记得他当时看到了那里,只好不停地点击进度条。点了不知多少次,终于在第20集的尾声,看到了慕容坤和诸葛文清两人在慕容的生日宴上,相伴跳舞接吻的那一幕。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今天临近放学时,容钥拥着他对他说的话。那时容钥语气温柔的在他耳边低吟,说他是最好的,说他爱他。
柳丞之压下心中陡然升起的烦躁,咬牙继续看下去。
同许久前一样,不重要的甜蜜剧情都被他掠过去了。半小时不到,柳丞之直接跳了十几集。终于等到32集的时候,端倪初现。
从这一集开始,占据了全国经济命脉,连续数个世纪巍然屹立于四大家族之首位置不倒的慕容家族,突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旗下产业纷纷出现问题,两集不到,就到了濒临破产的境地。
柳丞之按下暂停键,从客厅冰箱里拿出好几罐罐装咖啡才回到卧室。继续观看前,他悄然灌了一罐咖啡,迫使自己打起精神继续看下去。
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早,看完最后一集。柳丞之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他的眼中一定布满血丝。
趁着闹钟还没响,柳丞之倒在床上想要休息一会儿。却始终睁着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一丝睡意也无。
他翻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现在才6:10,距离七点的闹钟还有整整五十分钟。柳丞之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躺了五分钟依旧无果后,面无表情的起床洗漱。
起初,柳丞之的动作很懒很慢,似乎带着熬夜的疲倦。
到后来,他变得急躁起来。刷个牙吐出的全是血沫,洗个脸连毛巾都顾不上擦。
柳丞之已经顾不上了。
他动作飞快的穿上校服,甚至连招呼都忘记同客卧里的陈倩打一声,便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他没骑车子,奋力跑到小区外招了一辆停在路旁的出租车。
出租师傅问他要去哪里,柳丞之张嘴,抖着唇,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出租师傅又耐心地问了一遍,柳丞之这才掏出手机给容钥打电话,攥着手机的手指紧到发白。
手机‘嘟——嘟——’的响了三声之后,容钥接了电话。
“小巍……”
“你在哪?!”柳丞之率先吼道。他的嘴唇在发抖,声音都有些颤。仔细听,甚至还能察觉话音里那不自觉带出来的哭腔。
容钥立刻坐起来,“你怎么了,发生……”
柳丞之却没等他说完,又道:“你在哪?!”
对方的焦急和恐惧,都经由声音,隔着话筒清晰地传达给了容钥。他沉静下来,道:“去学校。我在昨天的办公室等你。”说完便匆匆出了门。
十分钟后,容钥拿着钥匙打开学习部专门用来辅导学生功课的教室,静静的靠立在门边,心有些凉。
没多久,走廊里传来一阵慌乱而急切的脚步声。
计算着距离,容钥拉开门一把将恰巧出现在门口的柳丞之拉进来反手锁上门,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抵押在门上,在他开口之前遮住他发红的眼睛,准确的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轻柔而安抚,不带一丝侵略。渐渐的,柳丞之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下来,遮着他眼睛的手心却一片湿润。
容钥心下一叹,松开他,将他的头压在自己肩上,轻轻拍打他的背脊。
“你知道了。”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果然,肩上的湿润感更甚。
容钥揉揉他的脑袋,不停地亲吻他的发,“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紧紧扣着柳丞之的腰,“相信我,会好起来的。”
起初,柳丞之只是忍不住流泪。渐渐的,有低低的呜咽从柳丞之的嗓子里溢出。他似乎不大想发出声音,便用力的咬着唇,渗出了血也不曾察觉。
容钥又是一叹。
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哭。
容钥很喜欢柳丞之只在他面前展现他各种鲜为人知的情绪,气急的、无赖的、撒娇的、骄傲的……这会让他觉得对方是在乎他的。但如果这种激动是以眼泪和恐惧表现出来的,他宁愿不要。
这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怎么舍得他伤心?
他抬起柳丞之的头,怜惜的吻上了他犹自咬着的唇瓣,不时伸出舌头舔一下他唇上渗出的血。
柳丞之此时已经忘记了拒绝了,甚至连自己在哭都不知道。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容钥的脑子里,埋着追踪器和炸/弹,而这一切都拜由诸葛家族所赐。
虽然剧情后期,‘诸葛文清’联合慕容坤,成功的扳倒了妄图吞并慕容家族产业的诸葛一家,并且销毁了诸葛老爷子秘藏的遥控器。但现在换成阿钥还能有那么顺利么?
就算最终销毁了控制器又怎么样?能保证容钥最后没有危险吗?取出手术的成功率比植入手术还要低,不足10%。就是在剧情后期,‘诸葛文清’也不曾真正去做开颅手术。那个炸弹始终埋在他脑子里,万一不小心磕到碰到触发了机关又怎么办?
忧心太甚,柳丞之甚至不记得他是怎么过来的。但是,他还记得容钥。记得现在抱着他吻着他的人,是他的阿钥。
于是柳丞之慢慢松开紧咬的下唇,含糊叫了声:“阿钥。”
回应他的,是容钥愈见加深的吻。
等柳丞之彻底平静下来,容钥才松开他,吻上他微肿的眼,说:“我在。”
亲完眼睛,他尤觉不够,不时亲亲柳丞之的面颊和前额。
柳丞之出奇的乖,任由容钥亲昵的吻落在他面上。
“我们出国好不好?”明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柳丞之还是满怀期冀的说着,“我们不管诸葛了,我们出国好不好。我们离得远远的,我们去找最好的医生,我们……”
眼看柳丞之又要激动起来,容钥凑近他,轻点他的唇。
“放心——乖——放心——”
容钥清楚侧知道,诸葛那帮人不可能放任任何一个棋子逃脱自己的控制,更何况在将‘诸葛文清’这个名字冠到他头上的以后。
但容钥还是答道:“好。我们出国。”
柳丞之暗淡无光的眼中闪过一个光点,他转身,拉着就要出门,却在碰到门把时,突然被人从后捂住了口鼻。
刺鼻的味道传来,是□□。
柳丞之还没来及挣扎,人已经昏了过去。
陷入黑暗前,隐约听到容钥叹息般的声音。
“遇上你是我的幸。但遇上我,却是你的不幸……睡一觉吧,睡醒一切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