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兰虽不算天生的公主,可自小到大,父母兄长都将她视若珍宝,宠爱有加。
尤其是在李启天征战天下之后,有了北冀国各大世家的经济支持,加上战争抢夺而来的财富,李贺兰的日子过的也比公主不遑多让了。
是以,李贺兰自幼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更何况在她的认知里,逄枭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自小父母和兄长就无数次的说过她长大后要嫁给逄枭,李贺兰早就对逄枭仰慕久矣,喜欢他的桀骜霸道,欣赏他的智谋武功,她如今十六岁,可等着长大嫁给逄枭,就已等了八年。
可以说在她八岁时第一次见到逄枭,听了母亲对他的夸赞和将来将她许给逄枭的话,她就已经当了真,自此之后,在李贺兰成长的岁月中,嫁给逄枭已然成为她半生的憧憬。
一个已成为定局的现实,为何现在就变了呢?
为何一向疼爱她的兄长拥有了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后,却不肯为她撑腰了呢?
如今李启天忽然告诉她,逄枭另有所爱,那么她付出了这么多年的期盼,又该何寄?
李贺兰的泪水再度大颗大颗的沿着秀美的面庞滚落,聚集在下颌,染湿了一片衣襟,将桃红色的袄子也染成了一片深红。
李启天望着如遭雷击一般的胞妹,叹息着站起身来,缓步到了李贺兰近前,双手将之扶起。
“贺兰,别哭了。皇兄就你这么一个妹妹,怎么也不会害你的。季岚虽然性情冷淡,却也是个正人君子,他比逄之曦也并不差,你与季岚在一起一定会过的很好。何况还有皇兄在呢,季岚也不敢待你不好。你安心的备嫁吧,嗯?”
李贺兰抽噎着,抬眸,泪眼朦胧的望着李启天。
“皇兄,兰儿不想嫁给季岚,兰儿能不能不嫁?”
李启天略有不耐的沉下脸来,凝眉道:“贺兰,你要听话。你不是山野村姑,大家的礼仪你应该学过,女子三从四德,你也都懂。皇兄的话,难道你不想听吗?”
李启天虽然咩有冲着她发怒,可聪慧如李贺兰,哪里能不明白李启天的意思?
看来这门婚事已成了定居了。
无论是出于对兄长的听从,还是出于对天子的服从,她都必须要嫁给季岚,再无退步。
不,或许,也并非没有退路。
若是逄之曦愿意娶她呢?若是逄之曦与皇兄开口,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思及此,李贺兰聪明的没有再与李启天争辩。
她清楚自家兄长的性格,也知道现在的兄长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兄长,他已经成为一国之主,他的话是金口玉言,容不得人违拗的。
她想要幸福的生活下去,最大的仪仗就是皇兄的爱护,眼下顺从,还能挣得皇兄的怜惜,若是违拗,怕只会让他失去耐心。
思及此,李贺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对李启天微笑,哑声道:“兰儿都听皇兄的。”
明明是委屈的,却含着泪对自己微笑,软软的说一句都听自己的。这让李启天内心柔软之处被戳中,她这般乖巧,含着泪也要微笑让他安心的模样,让李启天对她更多几分怜惜。
李启天拍着李贺兰的肩膀好一通安慰,又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这才让她回慈宁宫休息。
李贺兰是跟着太后住在慈宁宫的。
离开御书房,带着贴身服侍的大宫女荷香一路面无表情的疾走,直回到偏殿,李贺兰才气的抓了头上的金钗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荷香忙打发内侍宫人们都退下,又仔细的关好了殿门。
这时李贺兰已经愤然奔进内室,抓了枕头一下下的用力摔打,表情狰狞,无声尖叫,面容扭曲宛若疯妇,直累的气喘吁吁,才缓缓的停下了动作,眼泪再度汹涌而来。
荷香心疼的上前,轻声劝说道:“长公主千万保重身子,您不要委屈了自己啊。”
李贺兰抽噎着,捂着脸又哭了半晌,才道:“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去找逄之曦,我没有办法让皇兄改口,逄之曦必定有!”
“可是忠顺亲王若是不肯呢?”
“不肯?他会吗?”李贺兰泪眼朦胧的愣了片刻,目光渐渐犀利起来,“你去查一查,当日忠顺亲王在迎宾馆强抢的那个女子是来历,关于他们之间的传言,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荷香立即端凝神色,行礼退下安排。
慈宁宫外观察了半晌的一个面容寻常的小内侍,就悄然的去了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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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宜宁这两日过的极为轻松,虽然初次见面时,姚氏言语中多有点拨,可实际相处下来,秦宜宁却发现姚氏对她并无敌意,相反,可能还很喜欢她。
姚氏是个聪慧温婉的女子,往往言语之中的温柔能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与姚氏相处时,仿佛无须有心理压力,对方能像温暖的泉水一般让人身心都赶到舒畅。
马氏更是个爽利的性子,平日里闲来无事就会命婢女来请秦宜宁,姚氏往往会与秦宜宁一同去陪着马氏说话。
马氏年轻时闯荡江湖,见多识广,经常会讲一些在外的见闻给秦宜宁听,秦宜宁往往能提出独到的见解,问的问题也都在点子上,叫马氏对她更为喜欢,时常拉着她聊到吃晚饭,即便吃过了饭都不想放人走。
“娘,您又忘了,宜姐儿还是要会溯雪园的,否则叫人说闲话可怎么好?”姚氏接过婢女递来的斗篷,为秦宜宁披上。
秦宜宁忙道谢,配合的抬起下巴,让姚氏帮她系上领口的丝带。
马氏叹息道:“真是无奈,如今咱们家宅子太大了。到不如从前一家子挤在一起,平日里说话也方便,还能亲香亲香,也没有这么大的规矩。”
姚氏闻言就笑:“从前咱们家大福也没有做这么大的官嘛,宜姐儿都已经在京城了,难道娘还怕将来没有宜姐儿整日晨昏定省的时候?”
一句话说的马氏开怀大笑。
秦宜宁的脸颊却烧红了起来,急忙行了礼告辞了。
看着秦宜宁羞的落荒而逃,马氏和姚氏对视一眼,都禁不住觉得好笑。
“这孩子,真是越是相处越喜欢啊。”
“正是呢,若是真能进咱们家门,也是大福的
的福分。”
母女二人说话时,秦宜宁已经叫上刚才在院子里玩的连小粥,二人一起提着灯往溯雪园方向去。
谁知刚转过转角,迎面就遇上了一行人,为首竟是两个衣着华丽的妙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