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到秦宜宁或许也如这些女子一般痛苦,逄枭心里的怒气就翻腾不已。回头怒瞪着人后那些被牢牢困住的一千多名俘虏,逄枭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只说了一个字:“杀。”
虎子立即会意,招呼着平南军们向着俘虏而去。
那些山匪们见平南军杀气腾腾而来,一个个都吓的屁滚尿流,连连磕头求饶。
“饶命啊,祖宗们饶命,我们已经投降了!”
“是啊,我们往后痛改前非,再也不做山匪了,也是世道不好,我们没办法了才上了山当了胡子,我们真不是有心的!”
“求您饶命,求大王饶命啊!”
……
逄枭却是回眸,冷声道:“本王若放过你们,曾经被你们祸害过的寻常百姓怎么办?你们可怜,就有理由去做匪徒祸害别人了?
“你们是男儿,却仗着自己有一身的力气,恃强凌弱,欺压良家妇女,你们家里难道就没有母亲和姐妹?就没有媳妇和女儿?你们糟践别人家的女子,就没想过自己对不对得起良心!
“本王最看不惯你们这种人,有本事,去抗外敌!去北边打鞑子!长了一身的力气,却都用来欺负女人!你们这些人都该死!”
说到此处,逄枭气势凛然的道:“杀!这些匪徒十恶不赦,一个不留!”
“是!”剩余的这九百多平南军,第一次对逄枭如此心悦诚服的甘心听从。
他们虽然被人收买,要起刺儿给逄枭找麻烦,可是这次出战,他们真正见识到了逄枭的能耐,如此干净利落的指挥,真真是他们见所未见。
更何况逄枭处置匪徒和救助百姓的手段也让他们心悦诚服,且不论以前他们到底是不是站在对立面上,可现在就只看逄枭为人,就值得人佩服。
他们是当兵的,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仗着自己力气大就去为非作歹,被抓了还一副他最可怜迫不得已的嘴脸,就像王爷说的,有本事就去上阵杀敌,欺负女人、老人和孩子算什么本事!。
一时间,苍龙山上血腥弥漫,山匪的求饶声和惨叫声连成一片。
那些要自尽的女子们,看着这仿若人间炼狱的场面,一个个都已呆若木鸡。
他们这一辈子也没见过一口气杀这么多人,还是眨眼就给杀了,那浓重的血腥味冲天,让人想要作呕。
可是她们虽然害怕,更多的却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有女子在哭,有女子在边哭边笑,有一些还要自尽,逄枭连忙命人将他们都拦住。
“你们就算无家可归了,难道不能自己坚强一点?为了自己而活?本王保证,出去后就想法子给你们安排活做,保证不会让人欺凌你们,让你们可以凭借一双手吃饭,你们既然在如此龙潭虎穴都有命活下来,难道就不能珍惜自己的生命?本王不会到处宣扬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只当你们是流民来安置,你们相信我!”
逄枭急切的安抚着众人,剩下的平南军中也有不少心地善良的,也跟着劝说起来,他们都是笨拙的糙汉子,说话也不会文绉绉的好听,都只最实诚的劝说着。
“大妹子,你还年轻呢,何必为了别人一张嘴就去死?”
“小闺女,你看看你若是死了多可惜啊,你爹娘若知道岂不是疼死了?”
……
被如此善意包围着,女子们终于还是忍不住的放纵自己的情绪大哭起来,但是大家都纷纷放下了寻短见的念头。
逄枭听着那连成一片的悲切哭声,心里到底也不好受。
他回头吩咐虎子:“你先下山去寻王妃,问问她的庄子上有没有地儿暂时接纳这些女子。王妃若问,你就实话实说。”
“是,我这就去。”虎子听了吩咐,立即就撒丫子冲下了山。
逄枭就吩咐人清点苍龙山匪寨中的财宝和值钱物件,另少数的一部分认识字的去登记获救百姓的姓名、年龄和籍贯、擅长,以方便管理。
他现在也不急着带人下山,因为救出的七百人里有将近五百是女子,他就算带回了军营也没有地方可以安置。还不如在这里等待消息。
*
秦宜宁这里正抱着晗哥儿哄着。
许是开春了,孩子这两天都染了点小风寒,秦宜宁心疼的无以复加,即便冰糖再三保证将孩子一定会没事,她还是担心的一宿没睡着觉。这会儿晗哥儿和昭哥儿都吃了药。昭哥儿被冰糖抱着哄,秦宜宁实则是哄着病症更严重一些的晗哥儿,两个孩子刚刚睡着,门前的暖帘一撩。寄云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又指了指外面。
秦宜宁便知道是有什么事,抱着襁褓低声哼唱着小调,将孩子放进了摇篮里,低声嘱咐乳娘好好照顾,这才蹑足走出了暖阁。
到了廊下,秦宜宁拢了拢肩头的云肩,低声道:“怎么了?”
“王妃,虎子回来了,说是王爷有事与您说。”
秦宜宁点头,立即去见了虎子。
虎子身上的软甲是玄色,倒是看不出干涸的血迹,但头发散乱,加之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一看就是经历过一场恶战的。
秦宜宁担忧的快步上前,焦急的道:“出了什么事了?”
虎子赶忙行礼,笑着解释道:“王妃莫担心,这些都是那些土匪的血,王爷没受伤,我也没受伤。今儿王爷带着我们去剿匪了。”
“剿匪?”秦宜宁现在听到剿匪,下意识就认为是之前他们商议的那个计划。
但是转念一想,四通号又没有那么多的护卫,不至于让虎子这个常跟在逄枭身边的都要上阵杀敌,弄的一身血污,是以他们应该是真的去剿匪了。
秦宜宁就仔细的问起今天的经过。
虎子将平南军大营怎么乱的,逄枭又是怎么安排的一一都说了,最后又说到了那些无处可去要自尽的女子。
“王爷好容易将他们给劝住了,但是还有很多女子想不开,快一步的寻了死。着实是可怜的很,大营里都是老爷们,也没法子带着这些女子回去,所以王爷就来求王妃,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安顿他们的,您庄子上有没有活计,先让她们做着,好歹给他们一条生路。”
秦宜宁听着虎子的话,都能联想到当时惨烈的场面,已经是动了恻隐之心,莫说她真的有地方安顿这些人,就算没有,她也要想个办法出来。
秦宜宁道:“放心吧,庄子上有许多农活要做,而且我前儿刚与钟大掌柜商议着要办个丝绸厂和织布厂,种桑养蚕纺织,都需要女子来做工。就算没有这一桩事,我也要去寻其他的人来,若是这些女子愿意,就都来我这里吧。”
虎子一听,当即喜形于色,“王妃,您真是大好人!”
给秦宜宁作揖道:“我回去跟王爷说,王爷肯定很高兴。您别看王爷杀那些土匪都不眨眼,可是王爷最不喜欢的就是让无辜之人枉死。”
秦宜宁笑起来,眉眼弯弯的道:“我知道,他是个心地最为善良柔软之人。”
更主要的是,逄枭是个能站在女子角度上去着想的人,心里没有那么多的陈规烂矩,将女子看的那般轻贱。
这一点,在秦宜宁自己被绑架去鞑靼,逄枭还冒着抗旨的风险去将她寻回,而且丝毫不曾怀疑过她,她便可以看出来。
虎子听秦宜宁夸奖自己安王爷,简直比什么都开心,喜滋滋的给秦宜宁行礼,又问了家里的情况,就匆匆的往外头走去。
秦宜宁便吩咐人去找来钟大掌柜,去安排安顿那些女子之事。
“王妃,现在咱们办厂的事还没有完全的把握,厂址也都没有选定,恐怕还是要先将人安顿在庄子上去。”
“我也是这么想,这段时间也可以先让他们学习学习。”秦宜宁笑道。
钟大掌柜却是有些担忧的道:“王妃,我的意思是,这些弱女子若是安排去庄子上,恐怕会引起许多人心中的不满,尤其是以夏大掌柜为主。您才刚免了庄子上那些佃户的租子呢,夏大掌柜恐怕这会子正在跳脚。”
秦宜宁笑起来,道:“我知道您的意思,不过咱们尽管做咱们的事,无须理会旁人的想法, 他若是有不满,直接来找我便是了。”
见秦宜宁笑的如此坦然愉快,钟大掌柜心里也觉得敞亮,便也跟着笑起来。
钟大掌柜便着带着人手,去落实安排那些女子吃住之事。
虎子这厢回到苍龙山,就看到了蜿蜒在山路上的几十辆马车,每一车上都有金银财宝,瓷器绸缎,甚至还有紫檀和黄花梨的家具。
虎子咂舌:“我的乖乖,这群土匪可倒是能搜刮,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值钱东西啊!”
“还不都是抢劫来的?这周围的大户都被他们洗劫一空了。”有当兵的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鄙视这群山匪,还是妒忌他们能发财。
逄枭听了虎子的回话,想起秦宜宁说起安顿这些女子毫无压力时胸有成竹的模样,笑容就越发的柔和下来。
他的妻子,从来都是个聪慧能干的人。
有她在家里帮她掌家,他才能安心的在外面打拼。
而就在逄枭帅军兵分两路,一部分护送解救出的百姓去庄子上安置,一部分押送财宝回军营时,杨知府府中,外院书房里却是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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