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凤栖终于勾了勾嘴唇,带上几分真心,“但愿你能记得你今日的誓言。我能救你,也能杀你,不要给我耍什么心眼,连二婶儿我都不怕,更别说你一个小小的丫鬟。”
银朱心头大石落地,强撑着一口气,朝着屠凤栖磕了个头,“奴婢定不会再背叛了姑娘。”
从柴房中出来,空青满脸疑惑,“姑娘,银朱当真能信任?”
可是姑娘不是说,背叛有了第一回,便会有第二回吗?
月色冷清,屠凤栖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将双手藏到了袖子中,“至少目前,她还不能与我为敌。”
比起银朱对屠燕语的深仇大恨来,很显然她与银朱之间那点儿恩怨,根本就不算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银朱很聪明,自然懂得取舍。
不过,太过自作聪明的人,也不能全心信任便是了。
就在威远伯府中的水被屠凤栖愈搅愈混的时候,镇国公府亦是不平静。从屠凤栖提供的零星线索中,镇国公动用手上的人脉力量,终于追查到了些要紧的东西。
“那人真是这么说的?”太夫人满面震惊,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慕氏冷哼了一声,道:“咱们的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当年的流寇之一,说不定那人是为了逃避责任,才会这么说的!”
镇国公府的人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早已隐姓埋名的“流寇”之一,怎奈那“流寇”竟是连死,都不愿意透露背后的隐情,只说了一句——幕后主使,无人能招惹。
尽管只有这一句话,但也正恰恰应了屠凤栖的猜测——威远伯与夫人的死,不同寻常!
“不大可能是在骗咱们。”
那人是镇国公亲自擒住的,看起来那人似乎还有些良知,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更是直接自刎在了自己的跟前。而且那句“幕后主使,无人能招惹”,怎么听,都觉得不大对劲儿。
“那么线索到这儿,就是断了?”白氏稳重些,叹气一声,道:“没想到鸢鸢说的竟然是真的。只是如果线索就这样断了,那玲珑和威远伯的死,该向谁追究?”
不是没有猜测过,这一切都是威远伯那些人所为,只是他们到底想的到底要比屠凤栖多些,单凭一个威远伯府,可没有办法让凤玲珑和威远伯中计。
“究竟谁是幕后主使……”太夫人喃喃道。
是谁害了她的玲珑?
夜深人静,无眠的人,却不仅仅是镇国公府上的众人,还有战王府的战王殿下。
“阿湛,自你回到昭都后,似乎还不曾去拜访过太后。”老王爷稳稳地端着一盏清茶,轻嗅一口,“明日你进宫吧!”
司湛正在低头擦拭自己的刀剑,闻言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回答。
但老王爷显然不愿意轻易放过他,似笑非笑的望着那冷静自恃的青年,道:“听说最近你很关注一个姑娘,先前还特意让卫茅去太后跟前,替她说了些好话?”
擦拭刀剑的手顿了顿,司湛抬起头来,“不过是一个晚辈罢了,论辈分我还是她舅舅,您想多了。”
胡说!
卫茅飞快地朝着老王爷使了个眼色,若是当真是当人家是个寻常的晚辈,为何还给国公爷送了一个精心培养的暗卫,让国公爷将人给安排到了屠三姑娘的身边?
听说那冷冰冰的丑丫头,现在有了一个十分好听的名字,叫什么连翘的!
“很快你便及弱冠了,时间过得真快,当初本王将你带回来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小的团子,一转眼,当年的小团子便已经长大成人了。”老王爷似是感慨一般,目光悠远。
二十年,已经是小半辈子了啊,可他竟是一点儿都不后悔,将这孩子给带回来。
他唯一后悔的是,自己为何不早些遇见那人……
“老了,近来总爱想起些旧事来。记得你幼时也不是当真讨厌女人,只是啊,外头的那些女人,总在你跟前说,你是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小子,霸占了王府的继承人的位子。这些话听得多了,心里难免会留下些疙瘩,不过,本王是没想到,这竟会让你从此对女人敬而远之。”
“您不讨厌,为什么不找一个女人?”司湛目光冰冷,手指不自觉地按着剑柄。
其实他现在什么都知道了,老王爷从来没打算瞒着他。
外头的人皆传,他是老王爷养在外头的外室生下的儿子,后来那外室死了,老王爷便将他带了回来。只是若是外人当真知晓内情,就会知晓,他的身世远不止是那么简单,相反的是,他的身世很复杂,足以叫所有人震惊,毕竟,他是那位的儿子……
这也是为何当今圣上,会如此忌惮他了。
“你这臭小子,你以为本王不想找?只是人这一颗心啊,也就那么丁点儿大,既然已经装了一个人,怎么还能容得下别人?”老王爷一口气将茶杯中的清茶喝光,砸吧着嘴儿,不大乐意的哼哼,“还是酒好啊,这茶可苦死我了!”
掏出一个酒壶子,老王爷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对着外头清清冷冷的月光,似是自言自语一般,道:“人这辈子,若是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不要去将就,免得既祸害了无辜之人,又叫自己不痛快了。世间最是伤人的,便是一个‘情’字了。不过,为情所困,能换来你这个儿子,本王觉得值了!”
好歹日后,还有人替他送终呢!
“嗯。”
“阿湛,你怎么这么不爱说话,这可如何勾搭小娘子?你可不要学父王孤老终生啊!”
不知为何,司湛脑中竟然闪过了一张稚嫩却明艳的小脸。不过,孤老终生,也许吧……
“明日你进宫去见她,一定不要在她跟前提起本王来,不然她又该是要愧疚了。这辈子,她除了欠我一世感情之外,别的本王都不想要。阿湛,女人都是麻烦,你讨厌女人是对的……”老王爷苦笑。
如果注定得不到,还不如从头至尾都不曾动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