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似乎不曾料到她竟是有这等见解,当即也十分感兴趣地坐下来,“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温良白既是在凉州待了这些年,要找到他的把柄自是不容易,何况他的所作所为,皇上只怕早便心中有数了,届时便是王爷有证据证明温良白在凉州不办好事儿,皇上亦是能找借口压下来。”
所以要扳倒温良白,倒也并非事实一朝一夕的事儿。
素锦吐了吐舌头,“所以说这是我的愚见了,我只想到了后头的好处,却是没想到王爷要如何应对眼前的麻烦。不过王爷这般有能耐,想必应是会有法子的。”
连翘点点头,“你说得对,王爷应当是有法子解决的。”
她本还想问素锦是如何想到这些的,只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得外头的空青惊呼了一声,再次掀开珠帘跑了进来,“咱们到了!”
因着知晓战王要到了,城门处早便有不少人在候着了。为首的男子约莫有三十岁,身穿一袭黑色的衣裳,神色算不上恭敬,见了那车驾,还回头与身边的人说了一会儿话儿。
桑支从马车上下来,朝着那人福福身,“敢问可是温良白温大人?”
那人见了她,却也不客气,只抬着下巴道:“温大人昨日受了凉,竟是得了风寒之症,现下还未出门呢!这位姑娘是……”
“哦,原是如此。”桑支木着脸点点头,也不管他了,只拎着裙摆回到了马车内。
便当众人以为,她定会指挥车驾进城时,马车内却又出来了另一个身穿青衣,还带着佩剑的女子。那女子扫了众人一眼,扬声道:“温大人既是还未出门,那咱们便等他一会儿好了。”
她与后头骑着马儿的男子对视了一眼,微微的点点头。那男子调转方向,回到了队伍的最末尾,低声交待了几句,便见着护送车驾的侍卫们,竟是四下散开到树荫底下去了。
这是打定主意,非要等到温良白出来迎接了。
刺史府中,得知消息的温良白冷笑了一声,“等?那便让他们等着好了,本官现在可是个病人,想必战王应当是不介意等等本官这病人。”
日头愈发的大了起来,桑支几人在车内纳凉,偶尔听到外头传来的阵阵议论声。
空青坐在最外头,听得最是清晰,只气红了脸,怒道:“这温大人好生无礼,咱们王爷要来,依着规矩,他是要出门迎接的。谁不知晓他是要给王爷一个下马威?”
听听外头的人都说了什么——
“什么叫便是到了皇上跟前,那温大人亦是有几分脸面的,叫咱们王爷等上一会儿,倒也不碍事儿——他有这般大的脸,为何那贤妃还不得宠?还真是没见过世面,这等小人,便也只能在这些愚民跟前耍耍威风了!”
“你急什么,总归吃苦头的不会是咱们。”连翘抱着长剑,懒懒的闭上了双眸。
姑娘说了,温良白若是不来,便等到他来为止。
若是灰溜溜地进去了,那才真是没脸了!
不过想必那温大人亦不敢太过放肆,下马威可以有,只若是过分了,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再等上一个时辰便是了。”桑支丝毫不在意外头的议论声,手上的绣花针来来去去,很快便勾勒出一朵花儿,“总归王爷与王妃不在这里头,叫他们知晓,他们等了大半日的,竟是辆空车,届时气恼的便不是咱们了。”
可不是么?
前头那辆十分华丽的马车里头,可是半个人都没有的。
正如连翘几人猜测的那般,直过了一个时辰后,温良白方是带着一众心腹缓缓而来。
桑支早有预备,不待温良白开口说话,便已站出来道:“来者可是温良白温大人?”
她容貌虽是出色,只身上却是穿着丫鬟的衣裳。温良白扫了她一眼,便不耐烦地摆摆手,“本官不与一个丫鬟说话!”
显然是要等着王爷与王妃来附和他了。
偏生前头那马车却是半点儿动静也无,桑支见状,只柔柔一笑,便又钻回了马车内。
姑娘说的果真不错呢,这温大人想必不会想听她一个丫鬟说话的。既是如此,那便不能怨她了。
四周安静得很,温良白双手背在身后,身侧站着的正是他的妻儿。显然这些人平日里在凉州横行霸道惯了,竟也不觉得温良白这般不恭敬有任何的不是。
偏生马车内无人说话,仿佛是恼了温良白如此不给面子一般。
温良白亦是端着一张冷脸,不愿意再开口说话,省得坏了气势。
如此一来,却是有些尴尬了。纪念在后头低头闷笑,眼见着温良白额上渐渐冒出了热汗来,他状似好心一般,开口提醒道:“听说贵人们都爱用下人传话的,莫不是方才那位姑娘,本是想着与温大人说话?”
温良白气恼,他堂堂的一个刺史,当今皇上的大舅子,在战王跟前却是如此的低贱不成?
本还打算开口询问一番,被纪念这般一说,温良白倒是没了再次开口的意思,只咬牙站在前头,一副与战王对抗到底的模样。
他便不信了,那什么战王,竟是敢叫他站到天黑!
温良白能忍,他身侧的温思雅却是撅着嘴巴怨了一句,“什么人啊,本姑娘还从未被人如此为难过呢!”
她在凉州内,便宛若公主一般,谁敢与她为难?
温良白眸色一暗,恨恨地哼了一声,面上更是不满至极。
这一个时辰比方才的一个时辰更时候痛苦,方才桑支一行人等在城门外的时候,日头还未变得这般毒辣。眼下温良白一行人等着,倒仿佛是在火炉上烤了。
早前来的人,譬如纪念之流,早便占了旁的阴凉的地方。偏生温良白自恃很有些脸面,更是不愿意挪动了半步,只定定地站在原地与桑支一行人僵持不下。
人群中的女眷晒了一个时辰,便有些撑不住了,手中的帕子都要被汗水给浸湿了。
温思雅将手中的帕子丢开,指着那马车叫道:“我不等了!什么战王,分明是要给我们难堪罢了!”
她气呼呼地拎着裙摆,扭头便走。
还未走了几步,便听到一个十分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