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时候,扶摇宫中一片寂静。偏殿中,席珞宁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眉头紧皱,纵然已经入睡,却仍是不安得很。她双手紧紧地揪着锦被,嘴唇被自己咬出一个血印子。
她翻了个身,窗外月光幽冷,一个模糊的身影从窗外飘过。凉风将窗户吹响,席珞宁一惊,一下子便瞪大了双眼,却只能见着华贵的罗帐顶。
她长舒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拍着胸口低声念叨:“不能怨我的,当年的事儿,要怨亦该去怨长公主。这些事儿都与我无关的,不要来找我……”
梦中一片血光,她只能见着兄长那双至死都无法闭上的双眸,似乎在控诉着她的恶行一般。
殿中有些黑暗,席珞宁愣愣的望着窗口的位置,忽然,一个剪影落到了窗户上,借着月光,却正好能见着外头的人影的双手上沾满了鲜血。她呼吸一滞,心头突突直跳——
“啊——有刺客!”
席珞宁尖叫了一声,飞快地扑到窗前,只见着一抹华丽的裙摆从不远处闪过,而窗外落满了鲜血,一只被剥了皮的猫儿,正被丢在窗外的地面上。那只猫的身上还印着黄色的痕迹,似乎是沾上了什么药粉一般。
“席夫人!”宫人一拥而进,待到见着窗外的死猫后,皆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席珞宁抱着双膝坐下,双目无神,只不断地喃道:“是他回来了吗?是他回来报仇了?不,不可能的,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外头那只猫儿身上沾着的黄色药粉,她最是熟悉不过了。
扶摇宫的闹腾,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只屠凤栖的寝宫中,司湛却是一下子张开了双眼。他低头看了一眼安安分分窝在自己怀中的姑娘一眼,她正闭着双眸睡得安稳。
耳边仍能听到一阵遥远的喧闹声,他神色动了动,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人从怀中挪开,只他却是没想到,他一动,屠凤栖便嘤咛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怎么了?”她扭了扭身子,撅着嘴巴坐起身子,“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为何她竟是听不到任何的动静?
“是长姐那边。”司湛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你好好歇着,我过去瞧瞧。”
唔?
瑶华长公主那边终于出事儿了?
屠凤栖来了点儿精神,只伸出双手,死死地抱着司湛的腰肢,“不,我要与你一起去,你去哪儿都不能丢下我的。”
听到动静走到门外的连翘:“……”不过是到扶摇宫去罢了。
“你乖,我自己过去便好了。”司湛将她按回床榻上。
“我不要。”大杏眼中蓄满泪水,她瞪着双眼,不依不饶地伸出双手,再次死死地抱着了司湛的胳膊,“不想和你分开呀!”
猝不及防一口糖呀!
最终司湛还是妥协了,所幸连翘与素锦皆已听到动静了,只开门进来,替屠凤栖更衣,又给她披上了披风,方是放心地将人交给了司湛。
“奴婢听到似乎是叫刺客的声音,想必瑶华长公主亦已经起来了。”连翘不放心地提了一句,“定要小心,能在宫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下坏事儿的人,说不得是什么高手。”
屠凤栖脑子还是有些迷糊,只想了好一会儿,直至司湛抱着她跃上屋顶,她方是瓮声瓮气地应了连翘方才的话,“也许不是高手,是有人刻意纵容呢!”
毕竟宫中鱼龙混杂呀!
司湛与屠凤栖赶到的时候,瑶华长公主已经起来了。她皱着眉头,满脸怒气地盯着那只被宫人丢到殿中的死猫看,目光中满是冷光。
“你们都是死人?”她将手中的茶杯掷到殿中,席珞宁在一旁打了个冷战,竟是不敢再说话。
“奴婢失职,求公主责罚!”殿中的宫人们跪下求饶。
瑶华长公主冷着一张脸,又觉得席珞宁似乎很是害怕。她扫了瑟瑟发抖的席珞宁一眼,“你怕什么?”
席珞宁猛地抬起头来,“我,我没有,我没有在害怕!”
她一副吓破胆的模样,却是叫屠凤栖有些腻味。所幸他们不曾走进去,她揪了揪司湛的袖子,“去偏殿。”
只一只死猫罢了,倒是有些不足为惧,虽说那模样有些吓人,却也不会将一个大人给吓成那般模样才是。
说不得这死猫身上有什么猫腻。
司湛点点头,手揽着她的细腰,在黑暗中飞快潜行,不过一会儿,便已到了偏殿的窗外。
血腥味有些浓郁,屠凤栖不大适应地皱起了眉头。司湛似乎有所察觉,忙掏出一方帕子,轻掩着她的口鼻。
“要不要回去?”他担忧地望着她,只停下了步子,不再往前了。
屠凤栖已经能看到地上那摊血迹了,她接过帕子,依赖地靠在司湛的怀中,娇声娇气地怨道:“还不是得怨战王舅舅?”她撒娇的时候,竟又换回了从前的称呼,一时叫人愈发的怜爱。
“嗯,都怨我。”司湛捏了捏她的小脸,“不过去了?”
怀了身孕的女子,闻到血腥味难免有些不适。比起那只死猫来,自然是王妃更为重要了。
“过去罢,我能忍住的。”她仰着头,可怜兮兮地晃着司湛的袖子,一双大杏眼中满是恳求。
“好。”司湛嘴上应着,却是十分小心地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药包,塞到了她的手中。
清新的药香味将血腥味驱散,屠凤栖弯了弯双眸,心头微暖,“给湛哥哥生小小人儿,我心甘情愿呢!”
世上再没比她更会说情话的姑娘了,司湛耳垂红了红,双手将她抱得更紧一些。亏得他回来了,如若不然,将这般嘴甜的王妃留在昭都中,该是多寂寞呢?
二人腻腻歪歪地走过去,便见着那摊血迹上,哈带着些许淡黄色的粉末。屠凤栖蹲下身来嗅了嗅,只觉得血腥味中似乎还掺杂了旁的香味儿,只她还未来得及细问,便觉得一阵恶心,竟是险些吐出出来。
司湛用一方帕子将地上散落的淡黄色粉末收起来,那刺客应是没有想到席珞宁会突然惊醒,故而这些黄色的粉末撒得有些散,还未来得及融入血迹中,却也能叫他将粉末收集起来了。
“这味道有些熟悉。”屠凤栖嗅了一会儿,又将帕子捂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