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也不知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过——”她眨了眨眼,“外祖母放心,什么时候大历那头越是乱腾了,便是我要回来了。您啊,便准备好桂花糕,等着我回来吃。”
太夫人笑出声来,“是,你比汤圆儿还要调皮。”
身边的孩子们,总归是有很多要紧的事儿要忙的。她年轻的时候亦是如此,只如今年纪大了,却总觉得孩子们太过辛苦。
“要安然地回来。”她望着屠凤栖那张,与女儿很是相似的脸,“莫要忘了,无论什么时候,镇国公府总是能保护你的。”
屠凤栖含笑点头。
她心中并无多少的畏惧,只是有些感慨罢了。这辈子许多事情皆是与上辈子不同,只要镇国公府还在,司湛还在,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有些责任,总是要他们去顶着。
“汤圆儿,便拜托外祖母与舅母们了。”屠凤栖转过头去,望着被慕氏逗得直在榻上打滚儿的汤圆儿,目光柔和,“难得他不认人,如若不然,我却是当真要放心不下了。”
她是个很自私的人,便是自己的儿子,亦是不如司湛重要的。
何况昭都中很安全,无论如何,有镇国公府与凤梧哥哥在,汤圆儿便是不会遇到危险。
但司湛不同,浮生大师说了,这一路不知晓会发生什么,也许他们会死掉,她不会让司湛独自一人去面对。
屠凤栖话毕,一旁原本应是打滚儿的汤圆儿,却似乎是有所感应一般。
他顿了顿,慢慢的爬到了屠凤栖的身边,“娘?”
小娃娃有些不安,屠凤栖低下头来,蹭了蹭他的鼻子,“是不是男子汉?”
“是!”汤圆儿点点头,握紧了小拳头。
他是大英雄的儿子,日后亦会是个能保护百姓的人!
“你替娘亲保护留在昭都中的人,包括你自己。”屠凤栖捏了捏汤圆儿的耳垂,“行不行?”
“娘,去?”汤圆儿握着她的衣袖子。
屠凤栖一本正经,“娘要去当神仙了。”
哈?
汤圆儿眨眨眼,又眨了眨,有些无措地回头望着慕氏,那模样儿,却仿佛是在询问,莫不是他娘疯了?
“别管娘去哪儿,娘和你爹,皆是会回来找你的。”屠凤栖笑道,“儿子都在这里,娘能去哪儿?”
不留着一条命回来,看儿子长大娶妻,她与湛哥哥皆是不会甘心的。
“哦。”汤圆儿安心了。
只要娘和爹还会回来,那便是可以了。
偏此时的他却是没有想过,会回来之前,等着他的,却是他尚不能理解的离别。
是生死未定的离别,也许他永远都等不到他爹娘兑现承诺的那一刻,又也许……等到的时候,却早已是时过境迁。
“娘会找人保护你的,不过在娘与爹不在的时候,你要听话。”屠凤栖龇了龇牙,在汤圆儿愈发的伤感的目光中,哼了一声,“若是你不听话,娘回来,便不让你娶小媳妇儿了!”
夭寿!
慕氏揉了揉眉心,这个不着调的,汤圆儿连话都没讲齐,便是拿娶小媳妇儿的事儿要要挟人了!
“汤圆儿放心,你总是会有表妹的。”慕氏安慰道。
白氏目露揶揄,慕氏想了好一会儿,方是哀叹了一声,“竟是被你给带歪了!”
她才不是那个意思呢!
屠凤栖这头在不遗余力地糊弄汤圆儿,司湛与景凤梧,却是坐在镇国公的正对面儿,脸色皆是十分的难看。
“十多年前的事儿……”镇国公摇了摇头,“若当真是十多年前的事儿,老夫却是半点风声皆没有收到。”
大历圣上到了昭都,还与大历重臣的妹妹一起来的,若是如此,他们不曾察觉倒也就罢了,偏偏这二人还去见了浮生大师。
去了国安寺,他应当会知晓的才对……
“乌汗蓉儿在云战被单图奴关起来之前,便已经是死了。”景凤梧拧着眉心,“至少是十几年前,或者更是久远一些。朕看过宫中留下来的东西,里头并不曾提过云战与乌汗蓉儿曾经来过的事儿。”
既是这般,那为何浮生大师又要说出那般一番话?
浮生大师很少说谎,很显然这番话并不在他说谎的范围之内,如若不然,当时他的脸色亦不会这般的奇怪了。
“乌汗蓉儿应查一查。”镇国公敲了敲桌案,端着一杯养生茶——云浅浅给的配方,这姑娘很是讨人喜欢,便是他夫人,亦都对云浅浅赞不绝口。
镇国公扫了景凤梧一眼,皇帝如今已经褪去了少年的模样,变得愈发的沉稳起来了。与司湛相对比,二人一个冷厉成熟,一个温润稳重,竟都是极出色的孩子。
云浅浅……来历不明,却是能看出,她是个极好相处的姑娘。她那点儿心思,旁人一眼便能看出来了,唯独皇帝却是假装不懂,却也不知晓这二人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景凤梧对镇国公的打量,只当做不知晓。他半低着头,“乌汗蓉儿,我们知晓的,只是她与云战及单图奴一同长大,后来云战爱上太后,乌汗蓉儿便疯了,再后来便是被逼得上吊自缢身亡。”
只更多的,他们却是不知晓了。连带着乌汗蓉儿与云战之间的过往到底如何,亦是无人知晓。
“云战瞧着应不是那等会耍什么阴谋诡计之人。”景凤梧与云战相处了好一段时日,依着他与云战相处的经历来看,云战却是不像是那等阴暗之人。
“不对。”司湛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些许,“也许不是十几年前,而是二十几年前。”
若是在他出生之后,乌汗蓉儿与云战方到了昭都,没道理云战会不来看他与母亲。
如此便唯有一个可能了,那便是云战来的时候,他还不认识母亲,更是没有自己的存在。
司湛此言却是点醒了镇国公。
他细想了一会儿,二十几年前……二十几年前,他尚未长居昭都,更多的时候,却是在外头奔波的。直至后来儿子接替了他的位置,他方是能够回到昭都中,亦算是安享晚年了。
“怨不得老夫想不起来……”
若是将时间推到司湛出生前,那关于乌汗蓉儿与云战的事儿未免太过久远了些。如此说来,除去问浮生
大师,他们便是毫无法子了。
“绕来绕去,竟还是回到了起点。”景凤梧有些挫败。
原以为会从镇国公这里得到些许的线索,谁知晓云战与乌汗蓉儿的事儿,竟是这般久远了。
亦难怪如今无人知晓浮生大师与云战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司湛从镇国公的书房出来,屠凤栖正在偷偷摸摸地吃桂花糕。见着他过来,她忙手中的桂花糕塞到了汤圆儿的手中,一脸语重心长,“汤圆儿啊,你爹早便说过了,点心吃多了,会长虫牙的,瞧瞧你的牙齿,还未长出来呢,便是这般贪吃。”
将这个锅甩给自己的儿子背,能这般无耻的娘亲,便也只有她一人了。
慕氏翻了个白眼,白氏却是笑眯眯地拍了拍汤圆儿的脑袋,小娃娃正对着桂花糕流口水,偏碍于司湛在,竟是不敢动嘴了。
瞧着倒是十分的可怜!
“没关系。”白氏柔声道,“吃罢。”
汤圆儿仍是有些迟疑,他还是很怕他爹的。
司湛点点头,汤圆儿方是欢呼了一声,将他娘吃剩下的桂花糕塞入了口中。
“我只吃了两块,真的!”屠凤栖竖起了两根手指头,与司湛做保证,“若是不信,湛哥哥可以问外祖母和舅母们。”
她到底还是有些顾忌,上回吃多了糕点,竟是险些病了的事儿的。
司湛叹了一口气,“我信你便是了。不过——”
“我知晓的,七日内我都不再吃糕点了!”屠凤栖满脸的大义凛然。
对于嗜甜的人来说,不能吃糕点,简直是人生一大痛事了。
从镇国公府告辞,屠凤栖自是又少不得与镇国公斗嘴了一番,最后仍是以她的落败为结局。
上了马车后,屠凤栖方是歪倒在司湛的怀中,满脸皆是无奈,“要故意输给外祖父,当真是难得很。若是叫他瞧出了破绽,却是了不得了!”
说不得又该是掀起新一轮的大战,她才懒得奉陪呢!
“湛哥哥。”未曾听到司湛的回答,屠凤栖仰着头看他,只见着他满脸的凝重,似乎是有什么事儿,竟是没有想明白一般。
她咬了咬嘴唇,想到今日到镇国公府来的目的,便是了然。
“其实,湛哥哥若是不能从外祖父那里得到有利的消息,不若去问问璇玑。”
景璇玑?
司湛的目光动了动,“你的意思是……百灵?”
“是。百灵是大历的公主,便是她再不受宠,亦不会当真什么都不知晓。她的母亲灵姬,亦是个久居宫中的人物,便是百灵不知晓,灵姬亦总该是能够查到些许关于乌汗蓉儿的消息的。”屠凤栖道。
只是这还得看百灵愿不愿意帮忙了。
“我竟是没有想到。”司湛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这些女子间的事儿,湛哥哥若是想到了,呵呵——”她冷笑了一声,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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