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阮清微闲适的坐在窗边,和煦的暖阳轻洒,俯视着的百里景色,她随手拎起酒坛饮了口酒,时光缓慢而恬静。
候在一旁的石竹若有所思的看过去,那少女有着恒古不变的灵动,如被温暖的岁月浸染,无锋芒,不卑微,悠然自在。她有着与众不同的美丽,难怪太子殿下对她一见倾心,只愿等着与她初试*。
察觉到盘桓的目光,阮清微站起身,倚着窗,念道:“石竹。”
“奴婢在。”石竹上前一步。
阮清微的指尖轻敲着酒坛,忽想起四日前在进芳菲楼时,她说的‘您真是低估了太子殿下呢’,便笑道:“你来说一说,我还低估了太子殿下什么?”
“奴婢一时说不上来,”石竹道:“奴婢只知道太子殿下有两件事做得很了得。”
“嗯?”
“其一,太子殿下自幼大隐隐于朝,对政事了然于胸,始终置身事外的旁观;其二,太子殿下从未对谁上过心,自从遇到您,事无巨细极有耐心的待您好。”
阮清微挑眉,笑道:“他如果能把这两件事认真的做一辈子,就能了得到供后人传颂了呢。”
石竹似笑非笑。
阮清微踱到秋千旁,坐在秋千上轻摇,想畅谈一番道:“你有什么愿意对我说的?”
石竹道:“奴婢十二岁进皇宫,服侍了皇后娘娘七年,一年前调到东宫。”
等了片刻,见石竹不再说下去,阮清微稍稍诧异,愿意说的就只有这些?真是慎言。她挑了挑眉,问道:“你有什么想提醒我的?”
石竹正色的道:“没有。”
阮清微耸耸肩,正视着石竹,她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沉稳,看得出慕径偲很信赖她,看得出她很可靠也很值得被慕径偲信赖。
“我想进皇宫去见庄文妃。”阮清微要找一个愿意多说话的人,多了解一些慕径偲。
石竹道:“是。”
她们乘着马车,从芳菲楼径直前往皇宫,顺利的到了琉璃宫。
阮清微刚踏进正殿,便听到庄文妃的叹息声,她满脸茫然,一筹莫展的样子。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叹息,庄文妃才说道:“下个月,大越国的珺瑶公主要来挑选一位驸马,皇上颁布一道圣旨,由我全权负责此事。”
阮清微一怔,愕问:“两国通婚?”
“是啊,听说在魏晏接连收复两座城池时,大越国就派来使臣和谈,提议通婚,使两国的百姓免遭战祸。”庄文妃道:“柳丞相和柳贵妃极力赞同,说服了皇上,皇上下令停战。”
难怪突然停战,柳家当然主张通婚,可不能让魏晏功勋过高。
阮清微轻哼道:“难道不是柳贵妃应该负责此事?”
“说的极是,”庄文妃叹道:“柳贵妃却举荐由我负责,说是全权,看似放权,像是一个美差,可我总觉得心慌。”
阮清微想了想,确实令人不安,便问道:“大越国的珺瑶公主是什么来头?”
“她是大越国的皇上最心爱的公主,皇后所生,貌美而聪慧,封邑堪比太子,远超诸王。”庄文妃说道:“其母原是小小的嫔妃,在两位皇后被废之后,刚被册封为皇后。”
“好像大越国很有通婚的诚意啊,”阮清微笑道:“嫁妆自也不菲。”
“听说嫁妆是三座城池,”庄文妃道:“为了以示尊重,适龄的皇子都在备选的驸马之列,让珺瑶公主亲自挑选,选中谁,谁就是驸马。”
“太子殿下也在其中?”
“有三位人选,太子殿下、二皇子、三皇子。”
阮清微挑眉,“也难怪柳贵妃要避嫌。”
“何出此言?”
阮清微低低说道:“驸马除了柳贵妃所生的二皇子,还会有别人?”
“唉……”庄文妃秀眉紧蹙,“这可如何是好。”
“嗯?”
庄文妃叹道:“如果珺瑶公主嫁给了二皇子,那太子之位岂不更加危险。”
阮清微轻哼道:“如果力不胜任,终日提心吊胆,何不拱手让出。”
“可别这样说,”庄文妃激动的道:“太子殿下是嫡长子,继承大统是正道,是偏有人逆正道而行之,行阴谋家的邪恶。”
阮清微眨眨眼睛,轻声道:“道理不假,但胜者为正道,史书是胜者撰写的。”
庄文妃的眉头皱得更深,担忧不已的问:“你可有妙招?”
“娘娘是指,破坏通婚一事?”阮清微又道:“还是指,让太子殿下努力赢得珺瑶公主的好感,争取被选为驸马?”
庄文妃的眼睛顿亮,喃喃自语的道:“太子殿下的容貌、气度、德行、高雅,想不赢得珺瑶公主的好感也难,只要太子殿下有心。”
阮清微不以为然的道:“她的母后能从小小的嫔妃踩着两位皇后成为皇后,她在大越国已很荣贵,能愿意前来通婚,肯定目的性很强,并已经谈妥,会为了好感而改变已决定的计划?”
庄文妃的眼睛忽地暗淡,浮上一层迷茫之色。
阮清微道:“我倒是有一个妙招。”
“快请说。”
“您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庄文妃面带焦虑,哀声道:“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殿下逐渐失势。”
阮清微很泰然的道:“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若是他的本事够大,就能运筹帷幄位极皇权;若是没有本事,就是为他铺好一条平稳的皇位路,他也没能耐守得住。”她双睫一眨,“所以啊,只需让自己活得久一些,能跟他有福有享有难同当,已足矣。”
“你真能做到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阮清微沉默了半晌,才笑嘻嘻的说道:“可能是我看尽了世间百态,习惯了随遇而安。”
总之,她不会舍得让自己为了无法控制的事而愁眉不展。
多年以来,她总是做开心自在的事。
离开琉璃宫后,阮清微回到了太子府,她快步去往留栖院,满脑子都是女儿红,她急需喝上几口酒,简直急坏了。还没走出几步,侍女就追来道:“管家大人,太子殿下已回府。”
阮清微赶紧止步,问道:“他在哪?”
“书房。”
阮清微咬咬嘴唇,想去见他,但当下又想喝酒,怎么办,她只犹豫了一下,道:“请他来留栖院找我。”
“是。”
阮清微奔到屋中,拎起一坛女儿红,连饮了数口,很痛快的解了馋。她提着酒坛坐在院中,眼睛一直盯着院门口,尽是期待。并未让她久等,慕径偲就来了。
慕径偲面带着笑意,信步走向她,目光凝聚在她身上。
几日不见,他的清雅依旧。阮清微与他对视一瞬,便急急的躲开,眸底悄现柔软。
随着他越走越近,她捏着酒坛的手指越用力,心仿佛也跳得不稳。
慕径偲蹲在她旁边,将准备好的一物递过去,温言道:“给。”
阮清微抬眼一看,是个皮质厚实的酒葫芦。
“用它装酒,可随身带着,随时可饮酒。”慕径偲收集了百余个葫芦,他从中挑出十个,亲手制作成酒葫芦,只有这一个是他满意的。
“我正缺个它。”阮清微很欣喜的接过来,打开酒壶口朝里瞧了瞧,将酒坛的酒倒入葫芦中,能装小半坛酒。
慕径偲坐在她旁边,偏头瞧她,她开心的样子很甜美,他的目光渐起醉意。
阮清微把酒葫芦栓在腰间试了试,很满意的笑了,轻哼道:“多多取悦我,说不定我会慢慢地对你倾心。”她在说‘慢慢的’三个字时特意加重了口吻。
“好。”慕径偲一本正经的道:“感激不尽。”
阮清微拿起酒葫芦喝了口酒,用着很方便,她也一本正经的道:“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慕径偲抿唇笑了。
阮清微开始享受着他的取悦,心里在欢喜,唇角溢出了蜜般,不自觉的上翘。
望着她嫣丽的双颊,他很轻的问道:“这几日可有一丝的想我?”
阮清微心中一颤,只当没见过,忙道:“你可知道大越国的公主要来挑选驸马一事?”
“知道,”慕径偲道:“已经公示了?”
“庄文妃奉命负责此事,”阮清微盯着他道:“那位貌美聪慧的珺瑶公主下个月就会来到。”
慕径偲丝毫不显意外,只淡然的点了点头。
阮清微咬咬唇,故作漫不经心的道:“说不定她会选中你。”
慕径偲眯起眼睛,奇怪的看着她片刻,话锋一转,说道:“明日芳菲楼大设宴席,我们同去赴宴。”
“为了何事?”
“当作是给魏晏接风。”
当作?阮清微挑眉,不禁开始好奇到底是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