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澘得知朱泓要回海宁巡视修建长城的进度,心下着实吃了一惊。
修长城固然是一件大事,而且还是一件花银子如水的大事,皇上派一个可靠之人前往监督巡视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他完全没有必要派一个外行的朱泓去吧?
朱泓一不懂账目二不懂技术,他去了能做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除了走马观花装模作样地问几句工程的进度,别的他什么也不懂!
可军情处就不一样了,军情处总理的是全国各地的战事,朱泓去了多少有点用武之地,毕竟他在上一场战争中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甚至还有一场战役可以载进史册。
再则,这几年他在谢涵的指导下多少也读了点军事、兵法、兵阵方面的书,正好可以去军情处历练历练。
可皇上却偏偏派他去了海宁,倒是把本该在幽州的大哥弄到了京城,要知道大哥的军事才能比二哥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这皇上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不独朱澘,谢涵也在想这个问题。
以她的理解,也以为皇上会派朱泓去军情处,目的自然是牵制朱浵、顾铄和沈岑三个,因为牵制住了这三人,也相当于牵制住了这三家,如此一来,不管这三家做什么都得掂量掂量了。
可皇上却偏偏把朱泓放去了海宁,谢涵也有点糊涂了。
难道说皇上对朱泓的信任更胜于赵王?
想到这,她疑惑地看向了朱泓:“你看得懂账目吗?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万一出事责任可大了。”
她是想起了何昶贪墨的那笔水利款,好几百万两银子呢,好在这些银子查无下落,没有坐实何昶的罪名,否则的话只怕整个何氏一族都得受牵连。
因此,谢涵担心若是这些修长城的官员也跟何昶似的,朱泓肩上的责任可就大了。
“我是看不懂啊,可皇上叔叔又不是派我一个人去,还有别的官员呢,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你吗?我看不懂你可以教我啊。”朱泓一边说一边动手剥起了榛子。
“我?我懂什么?难不成你还以为我真是个无所不能的奇才?”谢涵自嘲道。
“也对哦,那算了,我去找别人学。以后咱俩就这么定了,你学会了的呢我就不学了,你不会的我去学,如何?”朱泓说完把手里的榛子吹了吹皮,然后往谢涵的手上放去。
朱澘见谢涵别扭地不想接,噗哧一声笑道:“二嫂,才刚我说的话没错吧?”
“什么话?”朱泓忙问道。
“我说二哥肯定会把二嫂放在手心里疼的,果然,连吃个榛子都。。。”
“对了,大表嫂,有件事我差点忘了问问,沈家表哥今年也不小了,他的亲事定了吗?”谢涵忙红着脸打断了朱澘的话。
不过这个问题倒是她一直想开口问的,主要是她十分好奇顾钗到底有没有希望进沈家,顾珏会不会给朱氏这个面子,顾沈两家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再起嫌隙。
“他,他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倒是听祖母提过一句好像三姑太太在替他张罗呢。”
“咦,不清楚罢了,又不是你的错,你怎么不自在起来?”朱泓听朱澘说话的语气不对,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我。。。”
“想必是有什么不能和外人说的言语,是我多嘴了。”谢涵倒是猜到了几分缘由。
“我们是外人?”朱泓挑了挑眉,不乐意了,倒是很快又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可不就是外人。”
“二哥,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可这是别人的事情,最后的结果还没有出来,我不好妄议的,真要弄错了,关乎的是一个人的名声和闺誉。”朱澘解释道。
“哦,你也知道这是别人的事情。”朱泓点点头,瞬间拉下脸来,“方才你向涵儿逼问沈岚的事情时涵儿也说了是别人的事情,你是怎么做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不懂吗?”
朱澘显然没料到朱泓会翻脸,脸上顿时挂不住了,短暂的愣怔之后,眼圈很快红了,眼泪也掉了几滴出来。
不过她到底是一个高傲的人,忙深吸了两口气,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我,我,我不过是心里有疑问来找谢妹妹问个明白,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谢妹妹不想说我也没逼她。罢了,我还是不留下来讨你嫌了,我知道,你一直就没拿我当亲妹妹看,我们在你眼里没一个好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人。。。”
朱澘一边说一边下了炕,谢涵忙上前扶住了她,“表嫂,消消气,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我听说孕妇是最不能生气的,气大伤身,伤的可不仅仅是你的身啊。”
她倒不是觉得朱泓做错了,而是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劝朱澘几句,再说朱澘要真出了事,顾家肯定得把这笔帐又算到她和朱泓身上。
不知是谢涵的话令朱澘挽回了几分颜面还是她听进了谢涵的劝,意识到生气对她和腹中的胎儿委实没有半分好处,于是,她低着头把手放在了腹部摸了摸,脸色的表情也和缓了些。
当然,这个和缓是对谢涵。
这不,很快她就抬起了头,无视了朱泓,直接对谢涵道:
“谢妹妹,我们出去说话。”
谢涵见此扶着她出了房门,出了堂屋,沿着抄手游廊走到了垂花门处。
“谢妹妹,方才你问沈岑的事情,不是我不肯告诉你,是这件事委实还没定下来,而且因为这件事家里的长辈们最近也挺烦心的,我就不便多嘴说什么。”
“没关系的,我明白,我理解,就像是沈岚的事情,你问我,我不也说不敢妄议吗?”
谢涵见朱澘显然不想和她撕破脸,倒也给了对方这个台阶下。
尽管她实在是不喜欢朱澘,每次来访都没什么好事,除了套话还是套话,可反过来说,她也能对方的话里捕捉到一点她想要的信息。
这就叫各取所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