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从林家那里先后弄了一百五十万两。”面色浮肿的老皇帝见了幽若空,立刻劈头盖脸地问。
御书房里,气氛一片沉滞。
户部的杨毛根大人,兵部的周二铁将军,武义王幽执,以及其子幽若宁,皆都低头而立,大气儿不敢出。
幽若空仿佛未见老皇帝的滔天怒气,镇定恭敬地说,“回禀父皇,正是如此。这几年国库空虚,林家的银子来的正是时候。欠下的军饷终于可以补上了。”
周二铁将军木着一张脸,好像对军饷无动于衷。皇帝怒指幽若空,“兵部压根没收到银子。”
幽若空回道,“银子是从水路运走的。事先没来得及通知周将军。”
皇帝狠狠一拍桌子,“好一个逆子。这么大一件事,你不事先请旨,胆敢擅作主张!”
幽若空伏地叩首,“儿臣不敢。此事起因过程皆写了奏折,向父皇呈报了。从韩喜公公处拿了朱批,才敢行事。父皇请看。”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子来。
立在皇帝身边的韩喜,面色顿时铁青。低着头接过折子,呈给了皇帝。皇帝打开一看,果然写了很长的奏请。大意是:林家给参加选妃的各家行贿,花钱如流水。国家正值危难之际,与其治罪不如善加疏导,使其为国出力......所得银钱当立刻用于民生、国防!
奏折下方,画了一个红圈圈。表示皇帝批准了。
皇帝目泛凶光,死死看向韩喜。“这是你批的?”
韩喜浑身打颤,几乎要尿出来。尖着嗓子说,“皇上,奴才只略微识得几个字,估摸着大意不差,就画了个‘准’。没想到......”
皇帝气得直喘,操起桌上一柄如意,砸到他的头上。顷刻间,鲜血如注。韩喜一动也不敢动,敛气屏息跪在地上。
皇帝又把折子砸给幽若空,阴森森地说,“你钻的一手好空子!”他狰狞地下旨道,“唐云腾,你再派人去追。不管水路旱路,给朕追回来!”
唐云腾领旨而去。皇帝用充满仇恨的语气对儿子说,“你莫要以为自己是朕唯一的子嗣,就可以肆无忌惮!朕今日就亲口告诉你,有命当太子,不一定有命当皇帝!位子是不是你的,还说不准呢!传朕旨意,即日起,过继武义王之子幽若宁进宫,为朕的二皇子!”
长了一张娃娃脸,清秀稚气的幽若宁,看看父亲,又看看太子堂哥,陷入不知所措。
武义王呵斥道,“还不跪下,拜见父皇!”
幽若宁诚惶诚恐跪下,磕磕巴巴地说,“拜见.......父皇!”
老皇帝并不把新儿子瞅眼里,两眼依然注视着幽若空。语气无比阴冷地说,“朕的皇陵工程搁置多年,你得了银子不想着为父分忧,却擅拿主意铺张浪费。是为大不孝。朕限你速速交出银子!否则后果自负!滚!”
幽若空的眼睛一片静谧,深不见底。一言不发行足了礼,从御书房“滚”了出去。
不一会儿,幽若宁追了出来。眼睛通红,可怜巴巴地说,“太子哥哥.......我事先不知陛下有这意思。”
幽若空没出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幽若宁眼泪掉下来,拽住他说,“哥,你别难过,我请父王向陛下说说,看此事能不能作罢……”
“暂且先如此吧。父皇跟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陛下他怎能如此对待亲生的儿子!”幽若宁压低声音,愤愤不平地说。
幽若空对这话并未作出回应。他的目光投向御书房门口。周二铁正低着头,大步走出来。向幽若空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逢,交换了某种讯息后,又不着痕迹地错开了。之后,周二铁头也不回,往另一方向而去。
幽若宁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在哥哥和周将军身上来回转动。
幽若空说,“本宫还有事,若宁先回去吧。”
幽若宁一如往常,又想黏住他。幽若空却加快步伐,用轻功的速度离开了。
*
第二天大清早,一万石粮食运抵京城码头。林丰年立刻派了人,给宫里的墨泠报了信。并且火速安排了一场盛况空前的施粥大会。
花溪烈戴上了面纱,穿上披风,亲自去城外作秀。本来,按照食人花的“捕食”习惯,都是静候猎物上门,极少主动出击的。但是,抗不过雪沙每日三四轮的夺命传音。花溪烈只得逼着自己,拿出更加积极的态度来。
林家前去施粥的人马,绵延了一里路,再度打破了瑞和路的平静。高高坐在轿辇上的“林家小姐”,华美万方,比天女还气派。人们竞相奔走相告,就算皇帝驾崩,恐怕也不会令人如此激动。
花溪烈的施粥棚,是连夜用木头搭出来的。家仆们从野外采来凌霄、刺蘼等花枝藤木,装点在棚顶上。又系上五彩丝绦。小小的粥棚,变得精致华美。花溪烈戴着面纱,往木棚门口一站,翩翩若仙!
难民们早就得了信,排起了十里长队。起初十分拥挤。花溪烈不胜其烦地说,“谁也不许抢!轮到谁就是谁。谁发出声音就不给吃!”
她似乎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信,立刻让乱糟糟的难民得到了震慑。就连早已饿哭的孩子们,也都安静了下来。
后来,有消息公布出来:每人不但可以吃,还能再拿二十斤大米,现场无数人,都默默流下了泪水!
凶残的花溪烈想拿勺子抽这帮哭哭啼啼的蠢货,却又下不了手。毕竟,让太子的人看到就不好了!
“有没有看见太子的人?怎么还不来?!”花溪烈不太耐烦地问林丰年。她都施了十来个人了!这要装到什么时候?
林丰年焦急地东看西望,忽然眼睛一亮,“墨大人来了!”
只见墨泠正从城门方向而来,身边是一位穿湖蓝衣裳的男子,仪容俊美非凡,风度有如谪仙。
花溪烈心里一动,这个美男子她见过!几天前进城时,在岔道口有过惊鸿一瞥!
当时,他穿着一身白衣,让她心中有点诧异:原来人间也有如此美色!
现在,看墨泠毕恭毕敬的样子,她猜此人必是幽若空了!
想来也是,仙界王子投胎转世,容貌能差到哪儿去?
花溪烈凝着眼神,仔细瞧他。越看越满意:就容貌而言,他倒是勉强能配得上她!